第七十三章 高燒
因著被山匪伏擊,王家一行人到浮云鎮天都黑了。
先行一步來定客棧的護衛,在門口焦急的等待著,聽到馬蹄聲忙踮腳望去。
幾盞昏黃的燈籠,照不清人臉。直到走近,他才確認。
看著一眾身穿黑色圓領窄袖袍,肩上繡著金鷹的金吾衛,他腳步頓住。
車簾掀起,王恒從里面出來。
“老爺。”
“嗯,都進去吧!”
馬車停下,翡翠就立即開了門,小心扶起婉寧,要把她抬出去。
王瑾琛走了過來,弓著身子,露出寬闊的后背:“我背小妹進去。”
小橘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人扶到他背上。比起那群不知輕重的婆子,東府的大公子顯然更靠譜。
王恒和王懷見狀,并未多說什么。
上樓梯時的顛簸感,讓婉寧皺了皺眉頭,無意識的哼了一聲。
小橘以為她要醒,歡喜的看去,卻見她依然緊閉著雙眼。
翡翠和辛護衛去請大夫了,只是這個時辰,只怕醫館都關門了。
將婉寧小心安置在床上,王瑾琛這才仔細看她的樣子。面上毫無血色隱隱有些灰敗,眉頭緊皺,嘴唇干裂,泄露出幾聲痛吟,肩部簡單包扎過得傷口也滲出了血跡。
他心中不安,又不好久待,只能在門口守著。
王懷跟孫氏一同上來,詢問的看向他。
王瑾琛輕輕搖頭:“小妹,只怕不好……”
她身子本就虛弱,流了許多血,還一路顛簸,呼吸幾不可聞。
王瓊蘭聞言,腳下一空,差點跌落下去。還是一邊的王璇瑤扶了一把。
“長姐,我……”
王璇瑤放開她,表情有些冷漠。她既然敢動手,那就做的天衣無縫,可偏偏被人發現了。這會兒又是心虛,又是緊張的。呵……蠢貨!
“父親、大伯,伯母。”
王璇瑤問了安,就沉默的站到一邊。這會兒眾人心情都不怎么美妙,多說多錯。
“父親……”
“啪!”
王恒的這一巴掌,沒有留一點余力。打的王瓊蘭身體一個踉蹌,倒在丫鬟的懷中。嘴角破裂,流出幾絲血跡。
“你妹妹若是有什么差池,外面的那群人,饒不了你。”
他們身上都帶著殺氣,顯然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王家的護衛且不說是不是對手,因著婉寧的贈藥之情,也會手下留情。金吾衛保的只有大哥的命,其他人不過是順帶。王瓊蘭逃不掉!
王瓊蘭捂著臉,清秀的五官,因為怨恨而扭曲變形。指甲戳破皮肉,她也毫無所覺。目光似要穿破這扇門,將王婉寧戳出個洞來。
注意到她眼神的王婧琪嚇一跳,抱住了母親的胳膊。
“大夫來了。”
從樓上望去,就見辛乙手里拎著一個胡子花白的大夫大步走了進來。翡翠抱著藥箱跟在后面。
小橘這會兒已經給婉寧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傷口也仔細擦洗過,重新包了起來。
“姑娘怎么樣?”辛乙看大夫進去,拉住小橘詢問。
“燒起來了。”
她丟下一句,又匆忙走進屋里。
辛乙知道,若是高燒不退,只怕……
他目光一冷,抽住腰間的軟劍,手腕一挑,王瓊蘭的發髻就松散下來,幾縷青絲被斬斷,落在地上。
她驚呼一聲,那劍尖就停到喉嚨處,稍不留神就會劃破她的脖子,她又忙閉緊嘴巴。
“辛護衛,你先把劍放下。”
王恒雖不滿她的行徑,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被一個護衛這樣折辱,敗壞的也是他的顏面。
“王大人,”辛乙挑眉看他,“我乃六十二衛,隸屬郡主麾下。”六十二衛,明著是護衛,實則是死士。
這段時間他的主子就是王三姑娘。主死仆從,這是六十二衛的規矩。
王恒雖有猜測,但聽他親口承認,還是一驚。
元慧郡主跟婉寧的關系親密到連死士都愿意給?
他不再吱聲。
六十二衛殺人,事出從權。皇上都要酌情追究責任,他又哪里來的本事左右對方的決定。
被一路拖著過來的大夫,進屋后理了理凌亂的衣服,才搭上婉寧的手腕。
脈搏的跳動微小,后繼無力。他皺起眉頭,閉上眼仔細感受。
片刻,才松開手。
“老夫開張方子,盡快熬藥給她灌下。用老參須泡水,夜里喂上幾口。你家姑娘內里虛弱,又失血過多……端看今夜能不能熬過去了。”
翡翠抹了把眼淚,雙手接過大夫寫好的方子,匆匆出門。
辛乙見狀,跟了上去。這會兒藥鋪都關門了,若是敲不開,就只能用暴力解決。
指在喉間的劍離去,王瓊蘭挺直的背陡然松弛。在丫鬟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門再次打開,小橘走了出來。
“賀叔!”
樓下大堂等消息的眾人聞言,紛紛拿起武器。金吾衛也站了起來。
整個客棧氣氛凝重。
“勞您照顧這位大夫。”姑娘情況有變,他還要隨時看著,不能放回去。
“有我們能幫忙的嗎?”洪氏問道。
小橘遲疑了一下,說道:“麻煩少夫人使個丫鬟剪了老參的須泡壺茶來。”
洪氏忙讓貼身丫鬟去做。
“老爺,夫人。”小橘屈膝行了一禮,“天色不早了。你們勞累一路,不必等在此處。姑娘若是知道,只怕心中難安。”往日不見有多關懷,這會兒都怵在這里,心中是擔心,還是想看熱鬧,也只有自個人知道。
“可……”
王瑾瑞要說什么,被王懷掃了一眼,閉嘴退到了一邊。
“既如此,你們好好照顧婉寧。有情況,隨時通知我們。”
說完,王懷就率先離開了。
圍在門口的人漸漸散去。小橘輕笑一聲,嘲諷又悲涼。
凌向聽到,抬頭去看,只見一個纖細倔強的背影。
王三姑娘不簡單,就連她身邊的丫鬟也格外能干。今天的一應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絲毫不見慌亂。
只盼王三姑娘能挺過去。畢竟這許多的謎團,還要她來解。
被眾人等待著的婉寧,只覺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她漫無目的的走了許久,終于看到了一點光亮。
等她走近,卻是出現在了周平的老宅里。
“你醒了。”
周平含笑,手里端著飯菜。
她正要打招呼,周平卻從她面前走過,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床上。
她這才發現,屋里還有第三個人。
一個極為漂亮的女子,素面朝天,坐在床邊。目光嗔怪的與周平對視。
“都這個點了,也不知道叫醒我。等會兒還要去見長輩們,遲到了怎么辦!”
周平握住她的手,將人攬在懷里。
“不怕,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