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知道老太太的脾氣,知道這會兒不能反駁,也辯不出個子午卯酉,只有先應承下來,蒙混過去再說。
董老太太見他答應下來,這才欣慰的笑了。
嘮叨幾句之后,這才放他們倆人,忙自己的事兒去。
臨出門,還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
“定下了日子,你小子要是敢不回,看我去縣城怎么鬧你。”
趙四答應著知道了,連忙跟在董善政身后,退出董老太太的房間。
走到院子里,他才長長吁了口氣,拉著董善政往院子外面走,小聲嘟囔著;
“哪有逼人娶媳婦的道理,這!這還不得逼出人命案!”
董善政呵呵笑著,調侃著小舅子;
“老太太盯上的事兒,你怕是想躲也躲不掉,不琢磨出個子午卯酉來,老太太是不會罷手的,你小子好自為之吧!”
“虧我給你辦成這么大個事兒,還在這兒幸災樂禍。”
趙四這樣說著,已是取出李福的房契,塞給了董善政。
“哪里有幸災樂禍,娶媳婦這么正常的事兒,咋就怕成那樣兒,瞧你這點子沒出息。”
“我不管,反正這事兒你得幫我擋下。”
倆人說話的功夫,董善政已是打開了,趙四塞給他的房契,看清楚房契內容,頓時露出欣喜之色;
“你把這事兒給辦成了,老太太剛剛還在問哩,這次給你記一大功。”
“小事兒一樁,不出半拉月,他那地契也給你拿來。”
趙四一番胸有成竹的樣子,也算是提前給董善政,透了個底兒。
董善政則看向趙四,不無疑惑著問道:
“李福怎么也不肯出售,鄉下這處宅院,你是咋弄到的?”
趙四知道會有這樣的盤問,而他也早已想好了對策;
“李福只是不肯賣給董家,可沒說不賣給別人,這不,有人用縣城里的一處宅子,跟他換來鄉下這個院子。”
董善政想想這話,似乎也還在理兒,也就沒再追問,舉步向院外走去。
“咱倆過去叫上五哥,先去瞧瞧宅子,中午我請你喝酒,喝咱家最好的酒。”
趙四還在琢磨,老太太先前說的婚事,隨即便提出了條件;
“老太太說的那事兒,咋個應付法兒,姐夫你得給我想個轍兒。”
董善政以為,趙四不肯回家,是怕他爹的緣故。
當年,趙四離家那會兒,趙老爺子曾經放出話來;
“兔崽子要是敢回家,老子打折你的狗腿。”
為了打消趙四的顧慮,董善政拍著胸脯承諾著;
“放心把,等過些日子,我陪你家走一趟,保你兩條腿還能走路,至于屁股,肯定是要挨揍。”
趙四知道,姐夫這是會錯了意,可有些事兒,卻又不好明說,只有無奈的一聲嘆息,嘟囔了一句;
“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跟你說了也沒用,急人。”
董善政的心思,都在李福的宅院上,趙四這般嘟囔一句,他也沒往心里去。
兩人來到前院,找到吳先生,又打發人找來幾個工匠頭兒。
隨即便領著眾人,前往李福的宅子,商量擴建貴和堂事宜。
接近晌午時分,董善政留下趙四,沒讓他走,打發人去縣城置辦酒菜,請來吳先生兩口子,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酒席設在堂屋客廳,雖然趙四經常來貴和堂,卻很少留下吃飯。
正因如此,董老太太執意讓他坐在自己旁邊,上首的位置。
奶媽香椿見有外人在,卻是不肯上桌來坐。
香椿來到董家以后,董老太太對她高看一眼,堅持讓她和家里人一起吃飯,從未拿她當外人看待。
香椿手腳勤快,做事麻利,有股子山里人的潑辣勁兒,頗得老太太的歡心。
這會兒不肯上桌來吃飯,董老太太對香椿說道:“來的也不是外人,這是七女他小舅,你照看七女辛苦,理當讓他敬杯酒的。”
在董老太太的堅持下,香椿才有些靦腆地坐在了下首。
趙四悄悄調侃姐夫董善政;
“啥時候娶的姨太太,我咋不知道。”
董善政瞪了他一眼,裝沒聽見。
耳聰目明的董老太太,卻是聽得真切,接過話茬兒;
“老四,你還不認識吧,這是俺七女的奶媽。”
董老太太把那個‘奶’字,故意說得很卷舌,任誰聽著都是二媽。
側旁的董善政,頓時有些尷尬。
香椿羞紅了臉,卻也落落大方地提起酒壺,給各人的酒盅都添上了酒。
董老太太讓香椿自己也倒上,隨后舉起酒盅子;
“有日子沒在一起聚聚了,今兒個借他舅老爺的光,咱也吃上了醬驢肉,那就喝齊了這盅。”
“呃!等……等會兒,老太太這話兒,聽著咋這么別扭兒。”
“你少廢話,先喝了這盅再說。”
董老太太瞪了趙四一眼,仰脖喝了盅子里的酒。
趙四摸起筷子,抄起塊肉仔細瞧了瞧,隨后便梗著脖兒頸,道:“這哪里是啥醬驢肉,分明就是牛腱子嗎!”
董老太太呵呵笑了,數落著趙四;
“俺就當它是醬驢肉,要不,怎對得住你這個,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犟驢哩!”
“老太太拐著彎兒罵人,該罰酒,罰酒三盅。”
趙四早已看出老太太的小心思,只是配合著讓她高興罷了。
“老四能賣到李福的院子,功不可沒,今兒個我和五哥陪你,咱敞開了喝!”
董善政自知酒量不行,就拉上吳先生一起。
“老五,你得留神老四,這小子喝酒滑的很!”
吳先生的位置挨著趙四,董老太太這樣說,是讓他監督趙四。
自幼在貴和堂這座大宅院里生活,吳先生與董善政可謂親如手足,董老太太更是如同親娘一般。
趙四解決了擴建貴和堂的阻礙,他的心里也很高興,已是舉起手里的酒盅;
“老四辦成這件大事兒,是咱家的大功臣,我先敬你一杯。”
幾人之中,原本就是趙四的酒量最好。
這會兒,他仰脖喝了杯中酒,滿不在乎的調侃一句;
“又不是頭回較量,忘記你哥倆兒,綁一起也不是咱對手了。”
酒席熱熱鬧鬧地進行著,直到接近未時,方才作罷。
下人撤去酒席,眾人喝茶閑聊幾句,趙四這才起身告辭,說回縣城。
董老太太沒忘記又叮囑一句;
“記得俺給你說的事兒!”
趙四哼哈答應著,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