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聞到了冰冷的空氣,感受到了來自雪原的問候。
他深吸了一口氣,鼻尖已經失去了溫熱。
“趕緊走吧,雪原上還有許多野獸出沒,不宜久留。”
二人都沒再說話,保存體力飛速前往目的地。
風呼嘯的聲音逐漸強烈,白色大地上兩個明顯的身影在飛奔。馬蹄上的鬃毛在身后的飛雪中優雅搖曳,馬尾飄灑在身后伴隨著雪花的飛起婉轉靈動,二人弓著背,全力向前。雪原深處傳來一聲狼嚎,驚動了馬雙耳,馬不斷嗆著鼻子冒出白色的煙氣。
弗雷德抱著馬的脖子輕輕撫摸著,馬隨著安撫情緒逐漸平穩下來,可沒過多大一會兒,二人看到遠方隱隱約約有動物的身影,遠方的那排動物并沒有動作,只是駐足而立,遠遠眺望。他們封死了直通森林的路,似乎在等待什么,弗雷德與狄安娜只顧前行。
他們二人在雪原上奔襲,馬身后的雪花化成一縷霧,為馬的行徑標注了記號。
“該死,剛說完,前面的那些野獸應該是狼群吧。”
弗雷德警惕地盯著前方,手里的韁繩握得更緊了。
“是的。我們得繞路走了。”
他們拖動韁繩勻速掉轉馬頭,轉向靠右的方向。這時雪原狼群還沒有什么動靜,也還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當他們走到了接近狼群的地方時。
一聲尖銳的狼嚎劃破天際。順著聲音看去,那是一頭站在最高點的狼,它弓著背擺出戰斗姿態,口中的熱氣冒出,看樣子是這群狼的頭狼,進攻來自于狼王的命令。
狼群驚擾了雪原的寧靜,群起而攻之,鋪天蓋地地沖向他們二人,他們的座下的馬受到極大的驚嚇,瘋了一般狂奔。
“扔給我一把武器!”
弗雷德吼叫著,狄安娜拔出自己小腿上綁著的一把短刃扔給了他。
“你自己有武器嗎?”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狄安娜從腰后拔出了腰刀,這柄腰刀要比給弗雷德得那把大許多,這長腰刀足以對付狼群。他看到后對比了一下自己的小“武器”,擺出了一張嫌棄的臭臉。
雪原上的白狼跑的飛快,不斷喘著粗氣,牙縫中釋放代表身體的熱量的白氣。眼看就離他們越來越近。再加上兩匹馬已經跑了很久了,速度明顯要比之前慢一些。
這時一聲狼嚎,狼群中一匹白狼沖出隊列,飛身撲向馬的后腿。弗雷德急忙甩出短刃,一劍將狼頭上的毛皮劃開,冰冷的刀尖進入狼的溫熱的毛皮帶血飛出,紅色的血液順著刀鋒,在雪白的空間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那匹狼滾落到一旁,但站起來甩甩頭,踉蹌兩步又立刻跟上了狼群。
又一只白狼撲向了狄安娜的馬,不像弗雷德,她在狼撲起的一瞬間將腰刀斬向狼的頸部,獻血濺到了馬尾上,狼的頭粘連著身體被群狼越過,遺忘在身后。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我們得甩開狼群,馬遲早會跑不動的。”
弗雷德得話語中有些不安,這份感受狄安娜知道,因為她也有同樣的不安,只不過她已經習慣了。她知道,狼群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他們必須利用什么東西將狼群甩掉。
“我們繞過前面的森林,繼續前進。”
“啊?哎,不管了,你肯定比我熟悉這里。”
他們不斷飛奔,繞過了雪原森林,烈風在高速中封閉了人的聽覺,兩個人身后揚起的雪花有后面的狼群接應,雪原狼不斷沖刺,掀起了更大的雪霧,使整個平原都不得安寧。
每一匹狼都呲牙咧嘴的,野獸的低吼在他們的喉部徘徊,他們黑色的鼻子向外哧著熱氣,他們身體內因為運動產生的熱從鼻孔中冒了出來,變成一縷縷白煙。藍色的充滿野性的瞳孔,每一匹雪原狼都有,他們的尖牙利爪不知成了多少生物的奪命鐮刀。一匹狼不可怕,群狼也不可怕,擁有狼王意志的狼群最可怕。它們有著像人類一樣的社會,只要有優秀的雪原狼王,狼群就是不滅的。
他們騎著馬迅速繞過森林,可森林過后依舊是一片雪原,可磅礴逶迤的雪山卻近在眼前。
“該死!怎么還是雪原!”
弗雷德已經明顯感到座下馬的疲憊不堪,馬不斷地嘶吼著,已經是在用生命奔跑的狀態了。
“跟我沖!啊!!!”
狄安娜皺著眉拱起鼻子,呲著牙怒吼著。她拱起整個身體,已經要在馬上站起來了,像是隨時要跳馬的感覺。
兩匹馬身上不斷冒著熱氣,狼群與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不停地有狼撲向了馬的后腿,可兩個人手里的武器也不是吃素的,狼的尸體一只接一只倒下,群狼的龐大的數量仍然沒有減少。
“低頭!”
狄安娜大吼一聲,迅速壓低了身子,貼在了馬背上。弗雷德扭過頭看著前方咒罵一聲,立刻趴在馬背上。
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羽毛的摩擦聲從他們耳邊響過。
箭雨從前方穿過他們的馬匹,一匹狼正撲向他的身上,迎面而來一只利箭,白色的利刃穿過了狼的頭顱變為紅色,狼中箭倒地,雪地上出現了鮮紅的血色。
他們穿過白色箭雨,身后的一批雪原狼應聲倒地,無力追擊。就在這時,狼王一聲厲嚎,群狼迅速停止了追擊,它們立刻停下了追逐的腳步,駐足遠觀,在群狼之中頭狼死死地盯著他們離開的身影。
弗雷德等箭雨過完后,抬頭儼然看到一個整齊劃一的軍隊,沒錯,毫不夸張,一只佇立于雪原的、全副武裝的軍隊正在他們面前,他們的馬已經累得趴下了,弗雷德與狄安娜都從馬上滾落下來,他迅速站起來,拍拍身上粘的雪,警惕地盯著這批軍隊,要不是狄安娜雙手按下了他手上的短劍,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手里的武器已經不自覺地對準了那些人。
從人群中走出一個與他身材一樣壯的男性,這個人眼睛里的威脅與雪原上的狼群有過之無不及。
“你,就是弗雷德?”
“帶進去!”
鎮長的聲音從房間外傳來,兩個守衛從房間外帶進來一個人,雖然卡爾當時沒有看清楚賊的樣子,但是這個人與賊的身材與衣著是一樣的,估計就是了。
艾娃還沒有給他抓到的賊身上的東西,這個鎮長很快就將賊帶了回來,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這個賊是慣犯,平時不少跟牢獄打交道,都認識了。第二種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種:這個賊還有團伙,鎮長被收買了,這里的過客基本都是有錢的商人,他們每次偷來的貴重物品會分贓給鎮長,出了事再由鎮長頂著,黑白勾結,這是官僚常見的套路。
卡爾看到賊之后,就不斷設想,手不停地摸著身旁豎著的木拐杖。
“就是這個賊,還好您過來的及時,他還沒有賣掉金牌,我們就抓到了他。這家伙是個慣犯,平時就沒少抓他。”
鎮長拖著肥胖的肚子,肚腩從衣扣中擠了出來,剛進門就開始控訴這個賊。
“嗷,對了,我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您了。這是從他身上取下來的。這根項鏈是什么?這應該是這個小偷團伙的標志吧。”
卡爾嘴角微微上揚,將獠牙項鏈遞給他,試探著鎮長。這個圓溜溜的鎮長滿頭大汗,不只是剛剛的奔跑讓他肥胖的身材承受不住了,還是因為緊張導致的。
“同伙?哈哈哈哈!哪有什么同伙。這里的賊都是各管各的,哪有什么同伙,我已經管理了很多年了,清楚這里的事情。”
鎮長摸摸自己的肚子,陪著笑臉。
“您不必操心了。”
卡爾尖銳的雙目盯著鎮長從臉頰滴落的汗珠,這個目光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但老辣的鎮長依舊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其實這與卡爾他自己又有何干系呢?他只需要找回自己的東西就好了,沒必要在這里得罪這些地頭蛇,不然吃不了兜著走。
“那就好,好了,那我們也不多到擾,即刻告辭。”
“哎?您在此處不住一晚嗎?可以歇歇腳啊,我能給您準備最好的房間。”
“不了,多謝您的好意,我還有要事,不打擾了。”
卡爾準備起身。
“好,您慢走!”
鎮長飛快地挪動沉重的身軀將卡爾的拐杖遞給他,卡爾費力地起身向他道別后與艾娃離開了。在卡爾出門后,之前囂張跋扈的守衛現在顫顫巍巍,不敢看他。
卡爾刻意走到他面前看著他,沒有說任何話。這逼得守衛沒有辦法不看他,守衛的眼睛只能很尷尬的飄向別處。卡爾看著守衛臉上的汗珠,咳嗽了一下。
守衛被嚇得跪倒在地上,不斷道歉。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真的知道錯了,饒了小人吧······”
“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卡爾冷笑一聲。
“以后不管是對誰,都不要這么囂張。囂張的人不招待見,懂嗎?”
卡爾也沒有聽后面守衛又嘰里咕嚕說了些什么,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
他與艾娃牽上馬出城去了,他們出城后看著遠方的黃沙一片。
“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而且你的平靜······不像人。”
“是你太嫩了。”
“我?嫩?”
卡爾聽到艾娃的回答后驚呆了。
艾娃沒再回答他,她摸了摸馬鬃翻身上馬,她上馬后扭頭補了一句。
“不過,我會讓你變得無堅不摧。”
荒土的盡頭延伸向天際,盡頭處地勢不斷走高,在斷崖的末端急轉而下,整個懸崖呈虎軀之勢,故名虎軀崖。
在虎軀崖拱起的最高點有一座小城堡,這座城堡整體的形狀非常奇怪,似乎不是為了居住而建的,它頭頂的冒出一根煙囪,滾滾濃煙從里面涌出。城堡由極其堅硬的青石塊修建而成,建筑的的精細程度不亞于國家中最好的神殿。在遠處的虎軀崖端,設置有一個堅實的鋼鐵機械裝置,在裝置的啟動機關旁有一塊柱狀鐵塊,上面盤有手腕粗細的鋼鏈,鋼鏈與斷崖下接有一個平臺,平臺呈籠狀,可以順著鋼鏈在懸崖上下自如。
王族侍衛隊全副武裝,金甲銀槍,整兵待戈的樣子。在他們的最前面有一個男人,他揮手示意停下,侍衛隊原地待命后,他解下王袍獨自走向了虎軀崖邊上的小城堡里。
咚咚咚。
過了一會兒門還是沒開,這個男人也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表現,他只是在靜靜的等待。
“誰······誰啊!”
這時從里面竄出蒼老的吼叫聲,聽上去有點結巴,門外等待的男人卻波瀾不驚。
“沃爾夫·凱撒。”
不一會兒就聽到了里面的動作聲,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門開了,迎面而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但青春對這個人來說就像是一個遙遠的夢一般,從他的外貌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健壯的成年男人,他的聲音極其年邁,并且頭頂的灰發已經不剩多少了,剩下三三兩兩都緊湊地長在周圍。他的雙眼沒有年邁的神韻,反而要比小青年更加固執。身上穿著一件灰藍色的工作服,帶著手套,手套的每一個角落都被黑色粉末覆蓋。
“你······你是······是······是國······國······國······”
這個人極力想從自己的牙縫里擠出那個詞,以至于急紅了眼、憋紅了臉也沒說出來。
“國王。別著急,我聽說了,身為北帝國第一天才工匠師的你,是有點結巴。”
沃爾夫微笑了一下表示禮貌,那人趕緊大開房門表示歡迎。
“那······那請進吧。”
“謝謝。”
王捋著胡須跨入門中。這個小城堡從外面看并沒什么特別的,只是形狀有點奇怪,但一進入里面,城堡內全部都是工具設施,這些東西很多甚至他都沒見過,精密至極。火爐中的木炭還在燃燒,很多工具還在鏗鏘有力地工作,里面除了工作中的機器和原料也擺有很多成品小模型。這人進屋后有條不紊地安排了工作中的機器,然后才面向正在觀賞這些東西的王。
“您······我······我這里沒有備茶······”
這句話并沒有打斷王的思緒,他的眼神沒有絲毫離開那些模型。
“不必了,我是來談正事的。談完就走。”
王說罷看向他,銳利的雙眼飽含著謙遜的態度。
“施密特先生,我想要······”
“叫······叫我克羅澤就好。”
克羅澤笑著摸了摸沒有幾根頭發的后腦勺。
這時他身邊的一個工作機器突然出現了故障,砰的響了一聲,王扭頭看了一眼,克羅澤趕緊沖到前面修復機器。
這時門突然被人踹開。
伴隨著煙塵散開,侍衛隊的身影顯現出來,他們全部進入了戰斗狀態,按著長槍沖入門內。王見狀立刻抬起雙手示意這里沒事,安撫了侍衛隊緊張的情緒。
克羅澤也被嚇了一跳,坐在了地上,王轉身就將他扶了起來。
“好的,克羅澤·施密特。我”
“我想請你幫我打造一樣東西。”
“什······什么東······東西?”
王詭秘一笑,手不斷撫摸著指間的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