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位儀式推遲的上諭很快向全國下發,引起了一些波瀾,官員們議論紛紛,但沒有什么大事發生。
項紹寬向樞密院宣布了人事調動的決定。
劉國軒在得到了鄭克臧的確認和兩個兒子的調令之后,非常配合地主動請辭,準備回齊國公府安享晚年,軍機處將劉國軒也列為內閣資政。由于夏國相、許纘曾和許三禮三人要繼續值守到禪位大典,所以劉國軒反而成了第一個出任內閣資政的人。
馬寶如愿以償,掛上了征西大將軍的金印,雖然樞密同知的官職被免去,但既然劉國軒都已經接受朝廷安排退休,自然也無法再說什么,倒不如在西北前線再好好打一仗,積累些功勞,培養幾個親信,順便再撈些油水,然后也回家養老。
曾養性沒爭到征西大將軍的位子,卻得到了以樞密副使攝行樞密使事的差遣,并且言明等禪位大典一過,即行轉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當然也就沒什么好爭的了。
內閣這邊稍微麻煩點,為陳永華封爵的事情,因為援引了前明忠勤伯汪廣洋、誠意伯劉伯溫的例子,所以無人能反對。但言官們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偏偏提出一個古怪的理由,說前明伯爵是最低爵位,所以封給汪廣洋和劉伯溫很合理,但現在伯爵之下還有子爵和男爵,是否功勞比陳永華小一些的,也應該給個子爵或者男爵。弄得許緯辰非常惱火,最后由軍機處又出了一份補充說明,講明陳永華封爵是僅此一例,其他人不得援引攀比,以后也不會加封其他人,總算把言官們的勢頭壓了下去。
陳永華的爵號,大家也反復商討了很久,最后意見集中到“忠定伯”和“忠成伯”上。陳永華得一忠字,自然無可爭議,大明復興,天下大定,定字當然很好,光復大業成于揮斥之間,成字也不錯。最后還是鄭克臧親自拍板,選定為忠定伯。
由于策妄阿拉布坦的威脅尚未解除,馬寶需要及早赴任,在三月中旬的時候就陛辭離京。馬寶生有五子,但排行三、四的二子早年間死于戰亂,存世的長、次、五三子之中,長子馬自達才具庸碌,馬寶也知道此子沒有出息,一直讓他在淮國公府內管理家務,并不出仕。次子馬自援有文才,原本在禮部當官,后來外放了知府。五子馬自奇只有二十五歲,卻最像父親,勇武過人,這幾年一直在錦衣衛當差,如今為了讓馬寶稱心,特旨馬自奇以二等侍衛轉升野戰軍營長,隨父出征。
馬寶走后,項紹寬等人忙著安排向西北前線運送糧食物資的事,洪誠丘和許緯辰、毛淵明等人終日開會,研究今后發展和東北關外開墾的事宜。
鮑婧自然也不能閑著,帶著一眾女官開始主持后宮搬家。慈寧宮是一組完全獨立的宮殿,分成南北兩部分,南部是花園和功能性建筑,北部的中路是一座大的宮室,也就是慈寧宮主體,后面并排四座一模一樣的小宮室,稱為“壽四宮”。皇帝親自安排,四位有子女的妃嬪,與子女一起住在后面的壽四宮,沒有子女的嬪妃就在慈寧宮的兩廊廂房內選擇地方居住。皇帝和皇后在禪位大典之前,暫時仍住在乾清宮和坤寧宮。
太子朱和尭的妃嬪則暫時都遷往東六宮,空出毓慶宮給太子妃金氏養胎生產,甚至太子本人都決定暫時住在文華殿,不滋擾太子妃的清凈。
因為這一胎太過重要,所以皇帝從三月初一開始就在乾清宮素衣吃齋,并不出門或者接見人,皇后也只在坤寧宮吃齋念佛。鮑婧知道事關重大,與馬心如、陳大姑姑仔細商議了臨產的各種事宜,奶媽也一早準備好,在玄武門內東五所居住,一旦太子妃誕下嬰兒,就能前來授乳。
時間一天天過去,鮑婧與馬心如在毓慶宮絲毫不敢怠慢,二十四名羽林苑畢業的女護士和七十二名宮女分作三班倒,輪流在毓慶宮伺候著,就等著太子妃臨產的這一天。
終于,四月初二的凌晨,在眾人的期盼中,一個男嬰呱呱墜地。鮑婧一聲令下,四個小太監分別直奔乾清宮、坤寧宮、文華殿和南宮,將這好消息告訴皇帝夫婦、太子、鄭克臧和穿越者們。
皇帝從睡夢中被王孝義叫了起來,睡眼惺忪地聽說太子妃生了皇孫,當場喜極落淚,想要去毓慶宮探望,又覺得于禮不合,只得命王孝義立刻去毓慶宮,對所有在場的太監、宮女、穩婆、護士等人重重給予賞賜。
朱和尭也是被劉家誠叫醒,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來,急急忙忙更衣,臉都來不及洗,便從文華殿趕來毓慶宮探望老婆和新生的兒子。不過,鮑婧和馬心如并沒有讓朱和尭在毓慶宮待多久,便趕他回文華殿,說產婦需要休息調養,新生兒也要洗澡喂奶,等過一陣再過來探望。
等到天光見亮,皇帝又差人去找姜承志,說打算大赦天下,為皇孫祈福。
姜承志覺得此事本身當然可以,但馬上就會有禪位大典,禪位之后自然還要大赦天下,所以倒不如另想一個普惠天下百姓的辦法。
皇帝覺得姜承志的說法也有道理,便請姜承志抓緊與軍機處商議,想出一個方案來。
姜承志到軍機處與眾人一商議,大家都覺得不如給錢最實惠——自大明復興以來,朝廷一直未實行過稅賦蠲免,甚至在部分地區一直把“平虜靖難”的高稅收維持到了定永十四年,百姓的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所以不如就此下旨,將今年秋糧全部減半征收,讓老百姓過個好年。
大明一年的秋糧稅收大約是一千六百多萬兩,每年八月之后征收。如果減半,那就意味著會出現八百多萬兩的收入虧欠。不過,經過這幾年的經營,大明皇家儲備銀行賬上的銀兩,在扣除了歷年發行的國債和目前尚欠著的外債之后,也已經達到一千四百萬兩之多,完全能夠承受一次普遍蠲免。并且,為了避免皇家儲備銀行的存銀消耗過多,軍機處又決定同時采取兩項措施,第一是再次發行十年期國債二百萬兩,以增加收入;第二是由皇帝發內帑五十萬兩,充實戶部。這兩項措施同時實施之后,蠲免秋糧的實際影響就會減少到五百多萬兩。
方案擬定之后,姜承志再請皇帝審閱,皇帝朱慈炤大為贊賞,覺得內帑積銀已經多達二百多萬兩——自定永九年起,戶部每年給皇帝內帑撥銀九十萬兩,迄今總共撥款以高達八百十萬兩,而皇室每年的日常花費總在三十萬兩上下,再加上各種額外的賞賜和宮室營建,每年還能剩下二十多萬兩——存在內庫也是發霉,不如在多撥一些,給八十萬兩,相當于蠲免損失的收入有一成是由皇帝來承擔。
當然,朝廷辦事的效率并沒有那么高,而且姜承志還多長了一個心眼——雖然自從由馬心如開始負責皇室的生育事務之后,后妃們所生的嬰兒就沒有在周歲之前夭折的,但保險起見,還是等到皇長孫滿月之后,再下發這個蠲免詔書。
與此同時,皇長孫的滿月酒也開始籌備。除了在京的皇室成員外,各勛貴府都收到了請柬,需派遣一位有誥命的女眷出席。總之,如此大事不可潦草,必定要辦得熱熱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