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烽火戲國舅
看來這國舅是下了血本了,對萬一卓勢在必得啊。
神武國社會等級森嚴,如果萬一卓真的能進入掌樂司,可謂是鯉魚躍龍門,一舉從賤籍變成官籍。
畢竟宮廷樂師以樂器演奏為主,關于戲曲的也就幾個職位,多是關于祭祀的。
屋里沉默了一段時間,似乎是里邊人在思考。
被晾在門口的國舅眉宇間的不耐越來越深,似乎在醞釀著暴風雨前的陰云。
許久,屋里人才開口。
“國舅爺,在下才疏學淺,配不上宮廷樂師的身份。只想在戲園做一名普通的伶人,并無高求。
多謝國舅爺美意,還是請回吧。”
“好,好,好!”
國舅從牙縫里一連擠出三個好字,臉上陰鷙的快滴出水來。
“萬一卓,你當真如此不識抬舉,也別怪本官絕情。
京城里多少花魁清倌求著抱本官的大腿,本官連眼神都不曾給予一個。
你倒好,我好話說盡,你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告訴你實話,你那好徒兒小鳳嬌,早就是本官的人了。
你就沒覺得剛才她給你敬的茶有問題嗎。”
說完,國舅一腳踹開了房門,直接走了進去,還把門關上了。
王辛夷朝周圍看了看,竟是一個人都沒有,可見,戲園的人都被吩咐過了。
我的天啊,潛規則啊!怎么辦?
沖出去打?
打不過還好,打死了,搞不好又要被和諧化了。
喊人?
算了吧,顯而易見大家都是視而不見的,那個什么小鳳嬌還是個自愿為戲曲事業獻身,還獻上自己恩師的。
皇權至上的朝代,權貴就是殺人放火,搞不好都沒人管,沒人敢管啊!
殺人放火?
對了,有了,放火。
后園為名伶準備的屋子都設有小廚房,她那屋子就有。
在自己房里放火,肯定不行。
王辛夷朝附近屋子看去,想找一間沒人的屋子放火。
突然看到與萬一卓隔著一個小院的屋子冒著熱氣。
她見四下無人,悄悄潛了過去。
沒人,灶間燃著殘火,明顯是不久前有人用過。
王辛夷前世參加過野外求生訓練,做個“狼煙”輕而易舉。
灶間喂著幾根燒了一半的樹干,見旁邊有引火用苞米皮,抓起一堆,拎起灶上溫著的茶壺,澆了個半濕,一股腦塞進燃著柴火的灶堂里。
關上灶門,嗆人的濃煙立刻滾四散。
煙囪里更是冒著駭人的黑煙,整個后院瞬間煙燒火燎的。
王辛夷用鍋底灰抹黑臉,邊跑邊呼救。
“救命啊!著火了!萬大家被火燒死了!”
女孩的聲音又尖又細,穿透力極強。
很快,驚動了前院的客人。
接著,大批腳步聲朝這邊來了。
原本裝睡的人也不裝了,惜命的從屋里跑出來,就包括王辛夷放火的屋主。
前世有句話說的好,你是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的。
她王辛夷有的是辦法叫醒裝睡的人,哪怕你是裝死,也能給你揪起來。
屋里,國舅正按著渾身無力的萬一卓扒衣服。
猛得聽見外邊有人呼救,臭罵了一句“狗奴才!”
陰著臉,摔門而出。
他不怕貪官,不怕紈绔,就怕那些自視清高的言官。
而這些沽名釣譽的老東西偏偏喜歡聽曲,為什么呢,因為高雅啊。
他不僅怕言官,更怕死,他有權有勢,就怕沒命享受。
國舅帶著怒氣和欲求不滿,陰狠的站在院子里。
一眼就看見隔壁小鳳嬌的屋子冒著滾滾的濃煙,人群越聚越多。
有端水救火的下人,還有看熱鬧的客人。
小鳳嬌外邊裹著桃粉色的斗篷被丫鬟扶著,裙擺下露著白色的里衣。
顯然,起火時,她正打算歇著。
國舅此時怒火中燒,哪里顧得上憐香惜玉,上去就握住小鳳嬌的胳膊。
小鳳嬌痛呼一聲,剛想責罵,抬頭看著一臉陰狠的曹國舅,便忍痛閉了嘴。
曹國舅壓低聲音責問:“小賤人,是你故意放火。”
小鳳嬌低垂著頭,像被風摧殘過的柳樹,嬌嬌柔柔的。
眼里掛了無辜的淚,哀求著辯解:“國舅爺,鳳嬌怎么敢啊。那藥還是我親自下給師父的。
定是……定是那些憊懶的粗使婆子,不好好看火,跑去喝酒打牌了,才著了火。”
王辛夷本來就沒打算真放火,就是“烽火戲國舅”而已。
火很快被撲滅了,就有好事的看得不過癮,立刻將注意力放在了拉扯的國舅和小鳳嬌身上。
見有好事者看過來,國舅憤恨的松了手,拿眼神警告小鳳嬌。
小鳳嬌是個八面玲瓏的主,立刻會意。
善用無辜的眼神看著眾人,福身行禮。
“各位貴客,對不住了,都是我屋里的下人看漏了灶火,才導致一場虛驚。小鳳嬌在這里給各位陪不是了。
幸虧國舅爺帶人趕到,及時滅了火,小女子感激不盡。”
小鳳嬌本就是戲子,演戲是她的強項,更何況,美人垂淚,哪個還能揪著不放。
立刻有那些戲迷男子幫腔:“鳳嬌姑娘,莫要太過自責,又不是你的錯,全怪那不懂事的下人。”
“是啊,是啊,鳳嬌姑娘昨夜唱了一夜的曲,白日應該早些休息便是。竟被那些懶惰的下人放火驚擾,真是罪該萬死。”
“鳳嬌姑娘,在下王文才,家中是做藥材生意的,正好手中有一批安眠養神的補藥,我這差下人給姑娘送過來,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是藥三分毒,我家是做海運生意的,正好從羅萊島搞了一批極品香料。用香料安眠,不但不傷身子,還美容養顏。”
“鳳嬌姑娘,我是……”
……
石榴樹下,黑著臉(抹鍋底灰能不黑)的王辛夷,看著一場好好的火災,愣是被一群無腦粉絲變成了見面會。
大獻特獻殷勤。
話說回來,這小鳳嬌的粉絲絕對比萬一卓多。
畢竟人家是真女人,這年頭,像曹國舅這樣的另類畢竟是少數。
“見面會”結束,后院終于恢復了寧靜。
其實,王辛夷心里清楚,這寧靜已經被自己攪動,潛伏著波濤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