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釗一臉疑惑地看著凈塵道人：“仙長，山鬼是什么？”
凈塵道人一臉鐵青，臉頰微微顫抖：“那是巫神中的一位，根據記載，領地就在南方的群山之間……”
“算下來，恐怕就在這片山林附近。”
眾人一時一起沉默了。
大雨落下，雨聲連綿不絕，世界仿佛已經沉入深淵，只有這小小一隅，尚在地上。
沈釗握劍沉聲開口：“那就是說，我們碰上的這位……真的是巫神？”
“都過去萬年了，世上居然還有巫神？”
他已經不是在問，而是在發泄了。
凈塵道人嘆了口氣：“眼下再說什么都沒用了，我們必須早作決斷，或者繼續前進，或者退回山外，從長計議。”
張鎮山愣了一下：“仙長，不能退啊！”
“陛下說了不惜代價！”
凈塵道人一時皺眉。
沈釗連忙對張鎮山怒喝一聲：“鎮山不得無禮！”
他說完對凈塵道人拱手：“仙長，此次我們身負重任，可以退一時，但終究還是要回來。”
“只是那時候，面對的恐怕就不是巫神，而是別的修真中人了！”
凈塵道人仰頭長嘆一聲。
真要算下來，哪怕巫神力量強大，又熟悉山中地形，那也肯定沒有修真者可怕。
只有修真者才知道修真者的可怕，凈塵道人明白，沈釗是對的。
他也確實是幾人中間經歷最多，頭腦最清醒的那一個。
最終，凈塵道人無奈地點點頭：“走吧。”
“只是記住，虎豹我能應付，但巫神山鬼不能，如果碰上她，絕對不要戀戰！”
沈釗張鎮山周長生連忙點頭：“當然。”
于是眾人一起回到繩索前面，繼續前進。
越過深淵之后，天終于蒙蒙亮了。
張鎮山抬頭看著天空，冷哼一聲：“賊老天，亮得真晚！”
周長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此時大雨不但未停，甚至雨勢都沒有絲毫衰減，自然是因為這樣，所以天已亮，但天色依然黯淡，才讓人覺得天亮變晚了。
沈釗也不說話，只是爬上身邊一塊巨大山石，眺望四周。
他一邊看著，一邊漫不經心對周長生開口：“你這個向導做得很好。”
“雖然后面山中形勢你已經不知道，但還是跟我們走吧，不然你一個人回去，肯定會死在虎豹爪下的。”
周長生無奈地點點頭：“我明白。”
沈釗點點頭：“之后如果山鬼出現，你也要全力幫忙才行。”
“傳說你也知道，巫神是不會因為你熟悉這片山林就放過你的。”
周長生又點頭：“我明白。”
雖然他沒有忘記自己坑死繡衣使三人的計劃，但到了現在，恐怕計劃已經跟不上變化了。
巫神絕對不好對付，僅僅是一頭巨虎兩頭黑豹，就足夠把周長生永遠留在這片山林之中，為了活下去，什么計劃都先放在一邊。
沈釗從山石上落下，然后指了一個方向：“這邊，應該能通往主峰。”
周長生抬頭看了一眼，雨幕遮擋之下，遠處群山都仿佛云霧籠罩，但還是能隱約看清最高的主峰，形勢雄偉，巍然聳立。
而在主峰之下，到腳下這座孤峰，確實有一道山坡相連。
于是眾人就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只是現在，眾人更加警惕。
張鎮山在前，周長生凈塵道人居中，沈釗押后。
一路從密林之間穿過，小心翼翼。
此處山林也已經與外界不同，顯然久無人跡，就連林下獸道也是時隱時現，四人小心翼翼地在齊膝雜草中艱難前進。
這一座孤峰雖然遠處看上去山頂狹小，但其實這片山林范圍很大，眾人走了一段時間，也才到了山林中間。
更何況大雨不止，山林茂密，一時間，四面全是樹冠枝葉在大雨中搖晃，根本看不清遠處，甚至讓人感覺不知身處何方。
就在此時，突然周長生聽到了一聲雷鳴般的咆哮。
那顯然是一頭巨虎的叫聲。
眾人頓時大驚失色。
“在哪兒？”
周長生手握赤松劍，茫然看著四周。
然而雨聲本就遮蔽四周，加上山林茂密，根本不知道那聲咆哮來自何方。
四人看著四周，一時茫然。
就在此時，周長生感覺手中赤松劍上傳來一股冰冷氣息。
他茫然低頭，然而赤松劍上卻毫無異狀。
四人提心吊膽看著四周，不知道巨虎什么時候會從哪個角落沖出。
然而就在此時，周長生詫異地看到，在他眼前的林間草叢里，走出一只小小的貍貓。
看花紋，這是周長生從未見過的小獸。
小小野獸在樹下來回跑動，像是打掃一樣將高過腳踝的雜草掃去，片刻之后就在林間開辟出一塊空地。
周長生看著眼前一幕，驚訝得甚至都忘記了行動。
就在此時，突然周長生眼前出現了一個巨獸。
那是一頭黑豹。
一股恐怖的力量仿佛從天而降的山岳，將周長生壓在下面，讓他根本無法行動，甚至都無法開口。
直到此時，周長生才詫異地發現，黑豹背上有一個高大的女子。
她面目深邃，臉上有著攝人心魄的野性，身上披著獸皮和藤蔓組成的衣服，露出腿部肌膚，仿佛順滑的綢緞，散發著光芒，像是能吸引人目光的深淵，無人能夠抗拒。
雨點落在女子身上，像是為她披上一件衣服。
這毫無疑問是一位神明。
周長生像是被身體內的什么力量控制一樣，發出了一聲驚嘆：“山鬼……”
這女子就是巫神山鬼。
她是這片山林天然的主宰者，現在，來到了客人面前。
從女子身后，一頭巨虎和兩頭黑豹在密林中現身，它們安靜地停在女子身邊兩側，一動不動。
然后之前掃平草地的小獸來到巫神和周長生中間，看著四人開口。
“凡人，離開這里。”
直到此時，那股一直壓住周長生的恐怖力量才有了一絲空隙，讓他能夠開口回答。
不過顯然，周長生沒有資格與巫神對話。
開口的是沈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繡衣使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