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錄所用的時間比葛覃想像得快多了，畢竟她只是發現尸體的人，并沒有更多的信息可以提供。從筆錄室出來，她四處張望著，沒有看到司徒峪的身影。

　　郝振明正巧從辦公室出來：“葛律師！”

　　“郝警官。”

　　“你在等司隊是嗎？”

　　“他還沒回來？”

　　“司隊跟著法醫一起的，在聯系家屬認尸，這會兒應該在市中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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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中心醫院，停尸房外。

　　在聯系到死者家屬之前，是不能擅自進行解剖的，此時法醫和刑偵專員正在進行尸表的檢查取證。司徒峪不是技術專員，但作為刑偵隊長，是要統籌整個案子的。沒錯，這個命案又落到了他的手里。

　　“葛律師，你怎么來了？”看見葛覃來了，他很是吃驚。“筆錄還順利吧？”

　　“當然順利，我來是擔心你這邊……怎么樣了？”葛覃問得很心虛，司徒峪這邊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死者身上帶了錢包，里面有名片，我們聯系到了他的公司和家人，應該他妻子很快就會到。”

　　“他死因如何？”

　　“目前看來是外傷致死，他的后腦勺被人砸了個粉碎。”

　　葛覃皺了皺眉頭：“怪不得當時草地里那么多血，好殘忍的手法。”

　　“能下這么狠的手，應該心里有很多的仇恨吧。”

　　“不知道會是什么人……”

　　突然，一個中年女人滿面淚水地跑過來，到處張望，不知道找誰，一邊流淚一邊低頭撥電話。

　　“嘟嘟——”

　　是司徒峪的手機響了。

　　那女人反應過來，立刻沖上來抓著司徒峪的胳膊問：“司徒警官，我丈夫在哪！”

　　葛覃仔細看了看這個女人，她身形消瘦，雖然臉上全是淚痕，但是看得出來平時好好保養過了，皮膚狀態很好。

　　“女士，請跟我來。”

　　葛覃不敢看尸體，她望了一眼司徒峪，司徒峪也就明白了，帶著這女人就去停尸房認尸。

　　走進停尸房，解剖臺上就放著一具軀體，蓋著白布。那女人一只手掩面哭泣，一只手顫顫巍巍地掀起白布一角，看了一眼，即刻就放下，閉上眼睛，淚水流得更厲害。

　　“是他嗎？”

　　“沒錯，是我丈夫，吳恒。”

　　“女士，請節哀。”

　　“警官，你們一定要抓到兇手，一定要抓到他。他怎么能這么殘忍，讓吳恒流了這么多血，這么多血啊，多疼啊……”

　　“你放心，我們會盡力的。”

　　吳太太泣不成聲，司徒峪只好等她緩過來再簽解剖知情同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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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覃在外面等著的時候，原本低著頭在手機上回復工作消息，結果身后卻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阿姨，你也是警察嗎？”

　　葛覃抬起頭，是個穿校服的女生，扎著馬尾辮，約莫十四五歲。

　　“小妹妹，我是律師，不是警察。”

　　“律師阿姨，我爸爸死了，是嗎？”

　　葛覃一下子明白，這個女孩就是死者的女兒，也就是剛剛那個女人的女兒。

　　“小妹妹，雖然你爸爸走了，但他會在很遙遠的地方繼續愛你、繼續保護你的。”葛覃看著這個稚氣未脫的孩子，覺得很是心疼。她伸出手想去拉她到身邊坐下，結果她躲過去了。

　　“他才不愛我，也不會保護我。”

　　“啊？”葛覃不解。

　　“爸爸經常打媽媽，也經常打我。他不在了，以后我和媽媽就不會受欺負了。”說著說著，小姑娘的眼里就淚花閃爍。

　　這時候，司徒峪已經帶著吳太太簽好了同意書，兩人走出停尸房。吳太太看見女兒，好不容易停下的淚水又決堤了，她抱著女兒，失聲痛哭。

　　這個小姑娘卻面無表情，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葛覃悄悄向司徒峪耳語：“剛剛那個小妹妹說，死者經常家暴她們母女二人，你說會不會……”

　　“很有可能。”

　　“我話還沒說完呢……”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司徒峪意味深長地看了葛覃一眼，“這很殘忍，但也很無力。以前我也辦過類似的案子，受家暴的妻子為了報復、也為了自救，殺死了丈夫，其中有些人手段極其惡劣殘忍。但法律不能為她們開脫，被家暴，也不是殺人的理由。”

　　“希望這一次，是有其他的人意外救了這母女倆。”葛覃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候，那個小女孩悄悄抬頭瞄了一眼司徒峪和葛覃，嘴角露出詭秘的笑容。這個笑容，陰冷無比，卻沒有人發現。

　　爸爸死了，真好，她的愿望可算是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