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無聲
他說:“回去吧?!焙舫龅臒釟庠诳罩酗h散,我怔怔的看著他,他牽過了我的手。
我們漫步在雪夜里走在月朗星稀的蒼穹下,空中飄著我們呼吸間夾帶的熱氣。
玄霽來了,撐著傘,風不知從何起吹亂了他的發絲,他的眉宇間帶著一絲憂愁,他本就不是活物,此刻他的臉在雪夜下顯的更為蒼白了,他此刻踏雪而來到了近前竟從他身上透出淡淡的幽香縈繞在鼻尖。
說實話這個味道挺上頭的
我是狐貍作為犬科生物嗅覺比人類要好上七倍,是以我被熏的打了個噴嚏。
“別是著風了,快回去吧?!鳖櫳鄢怯行鷳n,俊眉擰在了一塊。
玄霽站在一邊抿著唇看著他,他對我的在意像是刀鋒刻在玄霽的心上,刺痛了他的雙眼。
他的眼神像是五味雜陳,像是千年寒冰,他的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我身上,那眼神著實凌厲的可怕,像彎刀像劍刃,我被他看的渾身發毛,抖了一下,我縮了縮脖子,顧邵城已經把他的斗篷解下來要給我披上了。
我蒼白無力的笑了笑,拒絕了他。
我打不過玄霽他再對我起殺心必然是下狠手了,而我毫無還手之力,我也不能像狗皮膏藥似的貼著顧邵城,總有疏忽大意的時候,到時候可不會再有人救我了。
“多謝殿下,奴婢受不得的,殿下快穿上吧,奴婢著風不打緊……殿下還要帶兵打仗,可莫著了風?!?p> “我是習武之人,身體好的很,不至于著風?!闭f著他轉頭看向玄霽:“她一個姑娘家,著風不好的,玄兄,把你的給她啦?!?p> 他把他的脫下來給了玄霽。
我很努力的憋笑了,但是我真的有點忍不住,玄霽的眼神好像要將我生吞活剝了。
“那就謝謝軍師大人啦。”我討巧賣乖到。
他擰笑著把披cha給了我。
一種很微妙的情愫在我們之間回蕩。
他就是這樣對所有的人都極盡的好,有時甚至為了達成雙方滿意的局面,委屈自己。
顧邵城奪過了玄霽的傘替我撐著,傘微微偏向我。
我知道我贏了,像他這樣的人對所有的人都極盡的好,承過他恩惠的人不少,簡而言之,他給過很多人愛,可到了我這里,這樣的愛成了獨一份,他這樣的人對別人好慣了,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這是一種可以稱之為偏愛的感情。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我又一次站上了感情的制高點。
就這樣我們一行人在雪地里走著。
一路無言。
到了帳中顧邵城點燃了燭火,跳動的燭光照映著他溫潤的側臉,我不禁開始想他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忽然燭花爆了一下,在他眼中隱約跳動了一下。
“殿下以前過的很孤獨嗎?”
“為什么突然這樣問。”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光影浮動。
“沒什么,就是覺得?!蔽乙部粗怨曰貞馈?p> “以前家中姊妹兄弟多,我娘只是個爬床女奴,不得寵,因此下人經常苛待,經常吃不飽飯,長不高,我的父親,鎮北候,他有這么多孩子他甚至不認我,比我優秀的哥哥有很多,因此他的目光從來沒有落到我身上。我娘不得寵,他們也不和我玩,我沒什么朋友的,也就只有七弟愿意理理我,我娘嫌我不給她爭氣,沒能讓父親記起她來,很冷的冬天,她澆了一瓢冷水到我頭上,我生了很重的一場病,就是為了能讓父親來看看,前兩次父親還會來看看,后來便不怎么來了,可是只要我請不到父親她就會打我,打完我又會抱著我哭。小時候我也覺得是我自己做的不夠好,才會讓娘如此傷心難過,她打我也是我該受的,后來我發現男人從來不喜歡死纏爛打的女人,我娘這樣自然是討的父親嫌的,連帶著我,父親也總是嫌。后來我就努力,我知道我不能像二哥那樣犯錯還不被父親責罰,我是不允許犯一點錯的,我必須事事討巧,不夠聰明我就比別人多花精力,他們在花園捉蝴蝶,我就在院子里纏著侍衛教我練劍,嚴冬,他們在屋里吃酒賞雪,我在練騎射。你說很苦嗎?確實很苦,那時手上全是破潰的凍瘡,但是為了不落下風,不讓阿娘被瞧不起,這一切值得?!?p> 我心想原是如此,難怪他對所有人都極盡的好,有時甚至寧可委屈了自己也要讓他人滿意。他就像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標準答案一樣事事妥帖,讓人無法挑出錯處,也無人會于他不和。
可他從沒得到過包容……
“我有一疑,不知殿下可能解?”
“且問?!?p> “時有道兩條,驚馬一匹,道一縛一人,道二則五人余,若驚馬過,人必亡,無他法解救,然汝有一法可制驚馬走道一,殿下何如?”
“我……制馬換道。”他有些猶豫的說到。
“可若此一人為殿下手足親信,殿下又何如?”
“我……不知……”他好似有些緊張,手在衣袍上攥了攥。
“此間幾人是死是亡,決則皆在殿下之手。依我看,此題無解,不論選哪個都會有遺憾。殿下,這世間并無絕對的黑白分明,是非皆在人心,殿下又何苦每每委屈自己成全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