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剛起床就已經有婆子抱了一堆衣服來給我了。
“這些都是公子的衣物還請姑娘在戌時前洗完。”
好在不多我很快就洗完了,然后婆子又抱來一筐,一直洗到太陽西沉我還在埋頭浣衣。
我忍不了了尋到書房:“你存心整我是吧?”
他聳肩笑了笑:“是又如何?”
“你……”我氣憤的拿手指他。
“行吧,那要不這樣我給你換個差事,晚些陪我下趟逸洲。”
我眉頭緊鎖,我心里隱約泛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他看我這樣倒是覺得好笑拿折扇敲了敲我的頭:“你沒有資格拒絕,更何況有些東西你始終要面對。”
我縮了縮頭,回廂房的路上我路過庭院看見庭前院花落深深開了幾許,我忽然想起他說的
“有些東西你始終要面對……”
是什么呢?有些答案或許要到逸洲才能解開了。
回到廂房,早有婢女候著了,替我梳洗打扮了一番,又束了發換了一身男子便裝,我看向鏡中人,只肖覺得在看一只籠中雀,洗去女子妝容后只余素麗淡雅,并無從前媚及蒼生嬌容艷麗之態了,隨后婢子便引我來到前廳,只見他早已換好了裝束懶洋洋的靠在太師椅上把玩著折扇上的墨畫。
見我這身打扮他嘴角勾了勾扇骨在手間翻轉了下:“很適合你。”
然后他便拉起我穿過前堂路過九曲回廊來到了門前,跨過這道門下了堂,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先是上了那架烏木轍痕的馬車,隨后他掀開車簾向我伸出了手……
那雙手白皙細長骨節分明,鬼使神差我巧然將我的手搭了上去。
“姑娘叫什么名字?”他抬眼打量著我。
連我也奇怪這個問題他從前日至今就沒問,現下倒提起了,他此刻著一件月牙暗紋格袍,身姿婉約許許動人,馬車狹小臨著近了能嗅到他身上散出股淡淡的蘭草香很是好聞。
“婠婠。”我不看他緊張的盯著地板。
“哦,怎么寫。”他挑眉
他伸出他的右掌,上面的掌紋密絲折橫,卻條條清晰可見,這樣的人一生都漂泊不定,情緒也是陰晴難定,我看向他,微默不語,卻還是乖巧的在他掌心寫下了那兩個字。
“本名?”他看向我眼里意味不明。
未來帝王果真慧眼如炬洞察力十分好。
我本名湄,青山狐妖。
此番真名自然是不能告訴他的。
知道我本名的只有宋襄和小道士。
我微微額首點頭。
他爽朗一笑,馬車飛馳。
此一程山水彼城,如夢幻影。
我掀開車簾看著街景一排排向后倒去,心里不知為何生出幾番落寞。
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擰眉思索,哪知倒叫他察覺了。
“婠婠在想什么?”隨著他的靠近香味絲絲侵入我的鼻腔,我打了個噴嚏。
車又行了一段路天上竟是漸漸下起薄雨,雨霧細密如針,而我亦如坐針氈。
我看著顧紹城:“這也是你?你這次許給他什么好?”
“百年壽命……可得長生。”
他面色蒼白皺著眉。
“你竟幻作不同的樣子與我緣定三生騙我千年,那我且問你這三世你可有愛過我。”
他看著我面色痛苦嘴里涌出一口血,然后他暈了過去。
風悅急了忙去扶他:“殿下!”
隨即他看向我眉頭緊鎖:
“現在你滿意了吧,他為了你要死了……”
“他是仙人,可長生不老……他……”
“是,可他為你受了三世冰骨之刑,又為了伴你左右,放棄這長生,與他人交換魂魄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每每都要損耗大量功力仙氣與精魄,被仙官長發現又在瓊瑤臺上罰了他十尺戒魂鞭,如此一來殿下的身體自然大不如前,你又怎會懂他之辛。”
我驚駭的看著他。
“別說了,不是這樣的……”
“這些你從來都沒告訴我過……”
“這些暗里之秘,你要他如何與你相說?難道你是真的沒有心的嗎?”風悅問我
“可我是妖,我且問你如果你能活千年,你還會不會在意路過你的那些個人是否愛你是否曾經愛過你?”我說。
可不知為何我卻覺得心臟一抽抽的疼,我能感受到它在顫動,再來一次我是否還會為愛失了魂魄?
此程逸洲三日
抵達逸洲已是三日之后傍晚。
那時的天邊晚霞吞殘日,白云若蒼狗遠處朦朦朧朧的像隔著一層紗看不清,烏楓的皇城渡空是見不到這樣的晚霞的,這和我在上京西境看到的也不一樣,美的很是溫馨獨特。
來時渡空的天還有些微微的悶,到了這竟是已然有些微寒,他給我披上了藕色大氅,我搓著手看向他,他眼里是星光點點和十二年的柔寂。
我溫婉的笑了笑,此時有微風拂過,時光定格在這一刻,此間情深意濃流在指尖融于眉心。
海棠一曲十年恨,逸洲九年驚曲一闕亦如曇花一現不過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