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陪著你的”,穆染知道這個女孩很孤獨,很缺乏安全感。
這一句簡單的話卻讓朝婉覺得無比安心。
開車一個多小時,到了家里。
距離門口還有幾步的時候看見家門口站了一個女人,一襲無袖白色長裙,在月光下顯得那么清冷。
“穆哥哥,你們回來了呀。”她見到兩個人回來,連忙小跑著迎了上來。
“嗯,有什么事嗎,婷婷?”穆染皺眉問道。
“你的鑰匙。”拿起鑰匙揚了揚,那個笑容那么真誠,可是朝婉卻覺得那么刺眼。這個女人太會裝了,她努力別開眼不去看他們倆的互動。
“哦,好,謝謝。回去吧”,接過鑰匙就開始送客。
“不請我進去坐坐?嫂子不會這么小氣吧。”她調皮地說道,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她那天聽說朝婉打了她之后和穆染冷戰了兩天,她知道穆染肯定會為自己討回公道的。
朝婉莫名被Q,這個燙手山芋就被扔到她手里,她能說不行嗎?
正準備說話的時候,顧婷率先說道“之前不認識你,有些冒犯之處還請嫂子見諒,今天我就不進去了,以后還有機會的。”她的一副大度模樣讓朝婉愣了,穆染也是很滿意的神色,看來自己對她的教育還是有用的。
“嗯,怎么會見諒呢,穆染把你當作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她微笑著說得云淡風輕,真是一副好姐妹的感覺。
送走顧婷,朝婉繃不住了,假笑的感覺真是累死了。開門進了家里,“你的鑰匙怎么會在她那里?”她半開玩笑地說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正常。她現在就像是一只驚弓之鳥,特別警覺,以前的她都不是這樣的,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真的不好受,但是她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公司和他們公司有些合作,昨天一起開會,我可能把鑰匙拿掉了。”他馬上解釋道,害怕這個女人又亂想了。
“你們公司合作了?”她不懂得商業上的事情,不能和她溝通也是正常,但是他好歹應該給她講一句吧,畢竟合作對象是顧婷。
“嗯。你放心,我們兩沒有單獨接觸,都是那么多人呢。”他拍著胸脯保證,“而且她說過了,現在只想搞事業,之前對我有想法,現在也沒有了。”
朝婉被他這個舉動逗笑了,剛剛著急解釋的樣子像一個小孩子。“我相信你”,她莫名說出這句話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晚上睡覺的時候,朝婉失眠了,雖然她那天對他說自己不會亂想的,可是女人哪有不吃醋的。她總感覺這個顧婷會是他們的阻礙,他們之間有那么多共同話題,可以一起馳騁商場,門當戶對,青梅竹馬,想想都卻是般配,再看看自己,除了平凡一無是處,他會對自己喜歡多久呢?記得以前大學室友說過“以后我不會找一個很優秀的人,因為我會自卑”,她當時不懂,現在想來還真是這樣,現在的她就是這樣的不安與自卑。她朋友都說她不適合談戀愛,因為她總是杞人憂天,還沒開始就想著怎么結束。
暑假很快過去了,朝婉開課了,忙碌的生活讓她不再亂想。
顧婷竟然加了她的QQ,她自認為他們沒有什么好聊的,所以一直沒有聊過天,但是倒很想看看顧婷想干什么。
后來穆染去巴黎出差了,每天都會和她視頻通話。
在穆染回來的那天,朝婉在空間刷到了顧婷的動態,是一些她的自拍和風景照,可是穆染卻是成為了背景的一員。
她腦子里面瞬間腦補了很多他們在一起玩耍的畫面,拿著手機的手指輕顫,心胸有些起伏,心里想著,穆染,我該相信你嗎?是巧合嗎?
那天她看著菜譜上學做了很多菜,穆染回來了她就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怎么了,想我了?”穆染站的有些不穩,笑容代替了疲憊。
“嗯,想你了。”她埋在他胸前,汲取著他的溫暖。
“這次你是一個人去的嗎?”在吃飯的時候,她漫不經心地聊著。
穆染看了她一眼,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頓了一下“不是,還有小李。”他沒有說出顧婷,因為他們真的是巧合,而且他也不想讓朝婉亂想。
“哦。”簡單應了一聲,既然他不說,自己也不便深問,萬一是真的巧合呢。
后來幾天的相處和以前沒有什么變化,還是相處很愉快,朝婉好像也沒有受到顧婷的影響。
“莎莎,我好累。”她下午下班之后來到了閨蜜家,今天穆染要加班,她得以空閑。
“累就睡唄。”莎莎看著電視劇,還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大大咧咧的說著。
“如果你男朋友有一個青梅竹馬,那個青梅竹馬還很喜歡他怎么辦?”她戳了戳她的腰。
“如果我男朋友也喜歡她,那我就成全唄,如果我男朋友喜歡我,那我就不會放手。怎么了,你青梅竹馬來了?”她一臉八卦相看著朝婉,賊兮兮地笑著。
“不是我,是穆染……”她將穆染與顧婷的事情說了,覺得輕松了不少。
“哦,這樣啊,那你可得抓緊了,你男人可是一塊肥肉。”她若有所思地說著,壞壞地笑著,眼睛賊賊的。
“去,你才是肥肉,他可是精瘦肉。”她輕輕碰了程莎莎一下。想起這么優秀的男人就是一陣笑,隨即又是一抹苦澀“我們兩差距太大了,順其自然吧。”
“別啊,因為優秀,所以才會有很多人喜歡啊,那你就更好抓緊,讓那些人看不慣你又干不掉你,是不?”程莎莎摩拳擦掌,像是要上戰場一樣。
“你不懂,唉,愁死我了。”她用抱枕蓋在臉上。
“真不懂你,喜歡就守住,有啥別扭的。”程莎莎實在恨朝婉這副軟弱的樣子,恨鐵不成鋼。
周末,穆染帶著朝婉去了公園曬太陽。好巧竟然碰到了顧婷,朝婉心里呵呵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巧合,她老師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每次都那么巧合。
她就這樣厚著臉皮和他們一起逛了一下,朝婉也只好假裝大度。
朝婉實在不想和他們一起走了,便找了一把樹下的椅子坐下,天氣很熱,穆染去給她們買飲料去了。
朝婉不再裝了,嫌惡地看了她一眼,站起來走到湖邊看著廣闊的湖面,簡直不想和她坐在一條椅子上。
“那天我的自拍好看嗎?”顧婷也站起來,隨意說著,語氣里滿是挑釁。
“不好看,嘖嘖,應該再p的夸張一點”,這樣直白的回答簡直讓人乍舌,一句話結束聊天那種。
她這反應不對呀,這女人那么彪悍,應該會找穆染大鬧的呀。
“也是,穆哥哥沒有選好景點。哎,那天也真是辛苦他了,陪我逛了一天。”她倒是沒有顯得尷尬,繼續說給她聽,繼續刺激著她,她就不信這女人能那么穩得住。
“哦”,她怎么可能在顧婷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憤怒。
朝婉清清淡淡的語氣讓顧婷心里發堵,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沒有被磨練夠。
“你不吃醋嗎?”她站在朝婉面前,擋住她的視線,倨傲的看著她。
“你知道我們是有多深的感情嗎?呵,你以為你也能夠和他結婚嗎?醒醒吧,我們這種家庭不是你們們這種人可以隨便進的。”被朝婉的無視激怒了,她語氣不像平時那么溫柔,變得兇狠了起來。抓著朝婉的手腕,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顧婷瞥了瞥她的身后,眼眸動了動。
“你們的過去與我無關,我也不想了解,只要穆染喜歡我,我就不會放手,他一直那你當妹妹,你也別自作多情了。別讓他對你最后一點忍耐都耗盡了”,她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淡漠,像是忍了很久的怒氣在眼中燃燒,早就看不慣她這副拽的二五八萬的模樣,用力甩開她的手,卻不想下一秒她就后仰了下去,朝婉伸手去抓,卻沒拉住。
“啊啊啊,不要啊。”顧婷身體急速后仰,撲通一聲落水了,在里面掙扎著,時而浮上浮下。朝婉看傻了,自己的力氣并不大,為什么就會摔下去。而且她剛剛明明是把我的手朝她那邊推了一下。
還沒有反應過來,穆染就跑了過來,拉開她,躍入水中救人去了。
她本來就很恍惚,被這么一拉跌坐在地上,很是狼狽。
后來人救上來了,顧婷嗆了水,昏迷了過去,送進了醫院。
顧婷父母不在國內,自然是這兩個人守著她。
顧婷醒了,見到朝婉便雙手揮動著叫了起來,“不要推我,不要推我,有水,水。”
穆染趕緊抓住她,擋住她的視線,讓她安靜了下來,“別怕,我在我在”,他趕緊安慰。
顧婷抱著穆染的身體,瑟瑟發抖,哭得那叫一個悲慘。
她感覺自己被顧婷擺了一道,氣死了,自己不對她出手,她還老是來算計自己。
“我沒有推她”,她清亮的嗓音響起,不卑不亢,不是她的鍋她堅決不背。
“閉嘴”,穆染聽到顧婷的哭聲,心里一團亂麻,不管怎樣,今天確實和朝婉脫不開干系。他想要縱容她,可是不想讓她失手傷人,讓自己后悔一生。
顧婷只是小聲啜泣著,“對不起,對不起”,嘴里一直說著對不起,這樣的可憐讓男人興起了保護欲。
穆染讓朝婉先回去,這里不太方便。朝婉很聽話的回去了,她雖然很生氣,很郁悶,很想和顧婷對峙問出真相,可是現在不是追查真相的時候。
那一夜,穆染沒有回來。
他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抽著煙,皺著眉想著今天的事情,他買了飲料過來就看到朝婉伸手一推,顧婷就掉在水里了。
他記得朝婉之前囂張地打顧婷的樣子,他也知道她對于顧婷一直也是不滿的。加上顧婷一口咬定是她推的,他覺得朝婉可能真是因為嫉妒把她失手推了下去。
朝婉也是一夜未眠,她不擔心顧婷的生死,只是擔心他會不會相信自己。
第二天,穆染回來了,去衛生間沖了一個澡,準備去公司。“她怎么樣?”朝婉頂著一個黑眼圈趕緊上前著急問道。
“情況穩定了。”他語氣很疲憊,眼神中也是有些迷茫,語氣沒有了昔日的溫柔。
“穆染,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很懷疑她是自己倒下去的,因為我根本沒有用力。”她坐在床邊看著正在打領帶的穆染說。
“嗯,我相信你。”他動作頓了頓,想說什么,隨意地回答,想再說什么,還是沒有說,然后匆匆出去上班了。
后來幾天,穆染幾乎天天都在醫院,顧婷特別依賴穆染,每次朝婉去看望她都會讓她精神崩潰,像是看到魔鬼一樣,朝婉心想“綠茶婊,該害怕的不應該是我嗎?扮豬吃老虎,氣死”。后來朝婉也不想裝什么姐妹情深了,不再去看她了,真是礙眼。
那段時間,穆染和朝婉交流很少,像是中間隔著一個什么東西,誰都知道那件事情不說清楚就像是一根刺。
朝婉常常做了飯等著他回來吃,結果一夜沒有回來,第二天倒掉又重做。雖然她的手藝還是不好,可是她以前都會回來吃飯,還直夸好吃。
那天晚上,穆染回來了,帶著一身的酒氣。
“呀,怎么喝那么多酒?”她趕緊吃力地把搖搖晃晃地他扶進來,重的不得了。
“今天去哪了?”他語氣很是清醒,有些薄怒。
“下班了就去買菜呀”
“和誰?”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想看出一些什么,可惜她的臉很平靜什么都沒有。
“一個人啊,然后在超市還遇到了一個老同學。”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陰厲的眼神讓她有些害怕。
“是你前男友吧,朝婉,看不出來你魅力這么大,那么多男人都愿意為你提菜。怎么,是我這兩天沒有能滿足你嗎?”他語氣輕浮,完全不像他平日的樣子,像一個浪蕩公子。
“你喝醉了,我去給你煮醒酒茶。”這么傷人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盡管心已經很堅強的她還是感覺很刺痛。
他喝醉了,是醉話,使勁安慰自己不要去計較。
“我沒醉,你別走,朝婉。”他拉過她狠狠地甩到了墻上。然后俯身下來吻著她,很急切,很重,像是懲罰一樣啃咬著。為什么永遠猜不透你,為什么你永遠不全身心對我,不能全身心相信我,不能全身心依靠我。他只有這樣才像是得到朝婉。
朝婉喘不上氣,推開他狠狠給了一巴掌,那力量很大,手掌都隱隱作痛。
“你今天有病吧,簡直莫名其妙,碰到前男友又怎樣,還不能說說話了。”
“你不用找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欺負我,你不過就是還在懷疑那天是我故意推的,還在膈應我,那天不是我,我說了那天是她自己倒下去的。”她的聲音很大,這兩天的憤怒都吼了出來,她憋的好難受。
穆染停下了動作,這一巴掌讓他意識回籠。
“誰他么會自己推自己?”他覺得朝婉不過是在強詞奪理,今天別人發了一張照片,上面朝婉和另一個男人行為很是親密。他其實是完全相信她的,只是這兩天朝婉完全不解釋,不在意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在朝婉心目中完全沒有地位。
“你不信就算了,就當是我推的吧,無所謂。”她冷笑一聲,她有些心累,有兩種人不需要解釋,第一是不聽你解釋的人,第二是你不愿解釋的人,既然他不愿意相信,那么再多的解釋都是無用的,她很心痛,她怎么解釋他也不信。
“無所謂,在你心里,我就這么無所謂嘛?”他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結合她平日的表現,好像確實感覺對他挺無所謂的。男人在戀愛起來也是一個傻子,他把她禁錮在墻上,眼神陰婺地看著她。
“呵,是,我無所謂。自從顧婷回來之后,你們經常見面,公事私事,你哪次是主動告訴我的,我在意有用嗎?這次她落水,你憑她一面之詞就相信她,可曾無條件相信過我,我在你心中就是這么不堪嗎?你想想,我們是否真的處于一個平等的地位,我不是你的附屬品,不是你發泄的對象。”她一口氣說出了這段時間的委屈,眼里含著淚花,硬是沒有讓她流下來。她平時不想問他,只是不想讓他為難,可是他卻一次次的逼問自己。一把推開她,上樓去了。
這一次,穆染沒有攔住她,自己在沙發上坐了一夜。到底是哪里出現了問題,為什么會這樣。他已經和朝婉說過了,他和顧婷什么關系都沒有,為什么她老是抓住這個事情不放,她為什么對自己這么不信任。
朝婉上樓去了那間理療室,關上門便哭了起來。這個房間很冷清,現在卻是格外的溫暖。
這個結果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明明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為什么還是那么痛。穆染,你為什么不相信我,我又為什么會愛你。
房間隔音效果很好,她放肆哭了起來,哭累了,便倒在那張床上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了穆染和她結婚了,她當時高興得快要起飛了,可是婚后卻是無止境的爭吵,像她父母那樣,鏡頭一轉,是她小時候父母吵架的畫面,她在夢里哭了,醒來摸著自己冰涼的淚水,無比的唏噓。
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必堅持捆綁在一起。他們的差距太大了,填不滿。
第二天醒來,不知道該怎么樣面對穆染,她現在思緒煩亂,這樣的局面超出了她的預期。她以為他們最多只是會偶爾吵鬧,可是她現在在這段感情里極度的不安,已經不能算是一個正常的戀愛了,她不知道還應不應該繼續下去。
穆染早早地去公司了,一整天也是心不在焉,動不動就發脾氣,李秘書知道總裁和朝婉肯定又鬧矛盾了,唉。
穆染晚上沒有回去,約了鄒楠他們出來喝酒,他什么話也不說,只是一杯接著一杯的灌進肚里。
“你干嘛?當這是飲料呢”,鄒楠奪過他手里的酒杯。
“說說唄,怎么回事啊”,王正撐著頭繼續問道。
穆染雙眼放空,想了一下,低沉的嗓音響起“因為顧婷”。
“我靠,你不會以為真的是朝婉推下去的吧”,鄒楠雖然不是很了解朝婉,但是他覺得朝婉和和氣氣的,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
“這件事肯定有什么誤會,你可不要聽信顧婷的一面之詞啊”,王正說道。
“我相信她,可是她為什么不向我解釋”,穆染又摸出一根煙。
“顧婷可不是那么簡單,你得把這件事查清楚”,一直沒有說話的崔鵬適時開口,他對顧婷從來沒有什么好感。
“兄弟,根據我的經驗,你完了”,鄒楠拍拍他的肩頭,嘆息著說。
大家都盯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她不解釋肯定是她覺得你會相信她,可是你卻仍然懷疑她,情侶之間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坦誠和信任”,鄒楠繼續眉飛色舞地說著,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很有當情感導師的天分。“自求多福把”。
朝婉沒有給自己打電話,也沒有發信息,他們那天吵架之后兩天沒有聯系了。他的生活不是公司就是酒吧,鄒楠看不下去了,約朝婉出來見了一面。
“朝婉,本來吧你和穆染的事情我也不應該插手,可是我作為他的好朋友,看他那樣我也很難受”,說著還皺起了眉。
“我覺得沒有什么好說的,是他自己不信任我,我也確實不喜歡顧婷”,朝婉這兩天也難受得很,憔悴了不少。
“我和他不適合,我覺得我們彼此冷靜一下對誰都好,如果你今天來當他的說客的話就不用說了,我先走了”,然后起身拿著包包走出了咖啡廳。
鄒楠又一次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果斷決絕,沒有了平日的溫柔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