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白云晴天。
三個月學完了規矩,風輕煙開始每日向夜傾城學習,從早到午,下午自由活動。
這日中午風輕煙客氣一下留夜傾城喝茶,后者毫不客氣應了,遂坐在宮里,伸手拿過一枚精致茶點。
“公主成年,婚事將近,不知可想好了正夫之位給誰?”夜傾城眼里波光盈盈,目如秋波掃一眼風輕煙,直教人無法招架。
遂起身:“吾去消消食,帝師自便。”
夜傾城笑看著風輕煙,伸指扳來扳去,計算著風挽裳給風輕煙定婚事的日子。似乎,近了。
輕煙站在離合宮中賞花,一簇一簇嬌花兒五顏六色,姿態各異,有時賞著也是悅目至極。
隨著一長聲的“陛下駕到”,風挽裳走進離合宮中,風輕煙心里突起些微的異樣感覺,不知為何,只是上前接駕。
風挽裳威嚴帶著慈和的目光落到風輕煙身上:“輕煙長大了,該成家了。”
風輕煙微愣,果然沒好事,她要被包辦婚姻了:“母親,吾還不想成親。”
風挽裳目光不變盯著她,只是嘴上不容她置喙:“你看看你阿姊們,哪個不是成年后就后院成群,佳人相伴,紅袖添香,夫郎眾多。”
風輕煙默然,道:“輕煙,心里并無此事……”
風挽裳突然肅然:“莫不是你……性冷淡?”
風輕煙:“……是。”算是吧。
風挽裳長袖一揮:“來人,請御醫。”
風輕煙汗顏,就怕御醫來了當她天生性冷淡,一劑藥下去藥不對癥,從此世上風輕煙又無了一次。
御醫前來,聽風挽裳說了風輕煙病癥,屈膝告罪,道宮中御醫學的都是治療正經病的,無人懂如何治那方面疾病……
風輕煙舒了口氣,風挽裳道:“那就去宮外找大夫抓幾方藥。輕煙的婚事也不必拖,我這就下旨賜婚。”
風輕煙愕然,聽得風挽裳接著道:“帝師夜傾城,可為未來國父典范,鳳儀天下。你們三月后就完婚……”
風輕煙默然半晌,思及此是異世封建時期,母命難違,反抗也無用,遂一拜道:“謝陛下。”
夜傾城從殿內走出來,看向風挽裳一拜:“見過陛下。”
風挽裳溫和看了夜傾城一眼:“起來吧,稍后朕便下旨賜婚你與輕煙。你可接好了。”
“多謝陛下恩典。”
風挽裳走后,夜傾城眼里突然一絲寂寥,看向風輕煙又消失了,目光瀲滟,笑意輕漫:“公主大喜。”
“……你也大喜。”
風輕煙眉眼淡淡,掠過夜傾城旁邊,與他擦肩而過,進了殿內。
夜傾城能感覺到,她心情不壞,但也不好。
教人無奈。也感到無力。
夜晚,風輕煙覺得微熱,正想起來喚人往室內加冰,起來發覺忽然有若干女子身著清涼從屋檐降下,其中為首三人之一打了個噴嚏,看著風輕煙微皺眉,面露嬌憨輕靈之色:“你屋里那么涼快作什么?”
“……呵呵。”風輕煙不由地輕笑,覺著這個女孩甚是好玩。
“你……你笑什么?”那人愣住。
“笑你們死期將至。”一人冒出來,頭戴黑色紗笠,玄衣暗紅如血跡輕覆,渾身煞氣,繞過風輕煙床尾,與若干女子對峙。
為首三人中較為沉穩一人道:“你是誰?也是來搶血靈玉的?”
“血靈玉,我送的;我是來取你們性命的。”
為首第三人開口聲音微尖細:“廢話少說,誰生誰死,但憑能耐。姐妹們,上!”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夜空漆黑如墨,濃重欲滴,女刺客們還不知道這是死神的低語,即將是她們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五顏六色的光閃過,眼花繚亂過后,血染鎏金,血濺金猊。風輕煙感覺只是一個瞬息間,血輕染就把人都解決了。
血輕染轉身,銀燭染血,滴落點點在地,他朝她走去,那一幅畫面如同地獄來的蒙面羅剎要取人性命。
風輕煙低頭默默看著地上,之前還活蹦亂跳的女孩現在躺在了微熱的地板上,心,卻是涼涼的。
血輕染忽的掏出一粒藥丸,直接塞到風輕煙口中,風輕煙微愣想躲開,卻發現自己沒了力氣,任由他把藥丸喂了進去。
“……這是什么?”
血輕染走到鎏金香爐邊,把香熄了,一滴液體隨著動作流下爐身,落到地上如同落紅:“方才她們在你殿里燃了軟骨散。”
“……多謝。”
“你是不是覺得我冷酷了些?”
“……不敢。”她不敢說。
“我殺的花滿樓和她們,都是十惡不赦的人,她們該死。”
“……”
“你知道他們是如何得知你有血靈玉的嗎?”
風輕煙看向血輕染,頭頂一個大大的問號。
“是宮里傳出的消息。”
風輕煙被這消息弄得一怔。
血輕染坐下來,看到有茶,倒了一杯喝了。
“你……還有事嗎?”
“我在這歇會。”陰森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反而更讓人害怕。
“噢……”
“聽說你和夜傾城三月后成親?”
“……嗯。”風輕煙不著痕跡縮了縮,捏緊了被子,心里迷茫,他會不會又做什么?
“……”空氣仿佛凝滯了許久,風輕煙戰戰兢兢,差點戰戰栗栗,然后突然聽他悅耳低笑一聲,道:“呵……你怕什么?我打不過你,還能吃了你不成?”
“……憑你那些殺招,能打過也不一定。”
“呵,多謝提醒。”看到風輕煙古井不波的面上難得聞言面色一變,血輕染眼里閃過揶揄。“那么,不如洞房前,我們先來芙蓉帳暖一番?”
“滄容!疏止!”
門倏地破開,兩名侍衛進屋看到眼前畫面,不由一愣。
只見風輕煙身著中衣,半坐在床上,一男子看不出容顏身段,一只手將風輕煙雙手按在身后墻上,另一只手撫上臉頰,兩人間隔最低只有一指距離。
滄容和疏止立刻反應過來,朝著血輕染一掌拍出,藍光與黃光朝他襲去,他一個閃身躲過,一瞬間已是站在窗邊,風輕煙方得自由,收回雙手。
血輕染破窗而出,兩位侍女互看一眼,欲上前追,風輕煙道:“不必追了。”
滄容與疏止道:“是。”于是轉身出門,臨走不忘帶上大門。
第二日,風輕煙上完課,撇一眼夜傾城,思索著要不要客套時,夜傾城揉揉額角,笑道:“臣家母讓臣回家準備成親事宜,臣退下了。”
風輕煙霎時不知道是松口氣還是提口氣好,迷惘中應了句:“去吧。”
風輕煙坐在座位上,呆了會決定出去走走,撤了公主儀仗與高調的車馬,微服出行。
風輕煙說出這些新穎的要求時,聽著吩咐的宮女愣住了:“公主,您確定要這樣?”
風輕煙催促道:“嗯。快去快回。”宮女于是小跑著去了。
低調內斂的馬車帶著樂不可支、滿面期待的風輕煙出去了,看著四處風景甚好,長街熱鬧非凡,古寺幽深端靜,尋思著去哪兒玩時,馬車突然一個急剎車,風輕煙身子往前一傾,差點栽倒,扶著座位起身,溫溫淡淡問:“車夫,怎么了?”
馬車夫回道:“前面有人攔車,說要與公主借一步說話。”
風輕煙不解,想了想道:“讓她上來吧。”
車簾掀開又落回原處,一女子唇紅面白,口若含櫻,面若白雪,長得七分麗色,已是世間少見美人。她對風輕煙單膝下跪,喚道:“見過樓主。”風輕煙聽這一聲稱呼,頓時傻在原地,原來原身背后也培養了人。
“你有何事?”
“紅纓與整個聽雪樓等了樓主許久,樓主都沒來,了無音訊,故而紅纓斗膽前來見一眼樓主。”
“近日事務繁忙,沒有時間,你現在帶我去看他們吧。”風輕煙裝樣中。
“是。”紅纓掀開簾幕,吩咐車夫去攬月酒樓,簾幕合上時風輕煙汗顏地想,她與血輕染還真是有緣,都名字帶一個輕字,建的酒樓名字也都帶一個月字。
攬月酒樓,紅纓帶著風輕煙進去,到了一間廂房,紅纓掏出一塊似玉非玉的緋紅色石頭,在上面施了個法,四周的畫面突然扭曲,成了一個碧綠色的大草原,藍天藍的悅目,白云輕柔飄飄,風輕煙只愣了一會兒,兩只蝴蝶翩翩飛過,相互圍繞好不恩愛。
風輕煙微微蹙眉,紅纓忙問:“樓主怎么了?”
風輕煙:“哦,吃了一個檸檬,酸了。”
紅纓滿頭問號,方才她一直在樓主身邊,沒見樓主吃什么東西啊。
紅纓:“眾人正在草地邊際修煉,樓主可要去看望?”
草的邊際?多遠?她怕是走不起。
不對,她會飛。
于是風輕煙淡定回道:“好。”
風輕煙縱身一飛,紅纓稍后跟上,過了一會就看到一個下坡,坡下是許多人在訓練,烏泱泱的一片,大概有幾千人。
那幾千人看到風輕煙,紛紛行了見禮,作揖的作揖,屈膝的屈膝,喊聲一出,只擊云霄:“見過樓主。”
風輕煙琢磨著正常音量他們大多人聽不到,施了擴音之法方喊道:“起來吧。”
眾人起來,與風輕煙面面相覷一會,風輕煙尷尬輕咳一聲:“繼續修煉吧。”
“是。”又是一喊聲沖破云霄。
紅纓道:“聽雪樓事務已堆了許多,請公主前去處理。”
“好。”
紅纓帶著風輕煙到了一木制的建的甚是好看的高樓,風輕煙走進去,看到一張紙上似乎寫著清竹三公子字樣,不知怎么的一眼就瞧見了。
風輕煙拿起黃紙,看到上面寫著寥寥幾句:清竹三公子身側暗衛眾多,屬下等難以探出其一點消息,請樓主懲罰。
風輕煙剎那明了,原主單方面相思泛濫,想看一看白玄邪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去了哪里……結果白玄邪如此殘酷。
內心對白玄邪印象愈發不好。一時忘了他曾說過的給他個機會。
風輕煙放下那張紙,又拿起來,看了看風輕煙都怎么批閱的,放下,開始處理那些還沒處理過的事務。
干完活兒已是日暮西山,風輕煙走出高樓,吩咐道:“去查一查,血靈玉在我手里的消息是怎么從宮中放出去的。”
紅纓領命退下:“是。”
風輕煙從身上配飾中拿起一塊似玉非玉的飾品,回想著紅纓口中念的與手勢,在上面施了法,試了幾番,四周高樓草地終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廂房內部。
風輕煙走出攬月酒樓,吩咐車夫打道回宮,掀起車簾一把折扇閉合著伸過來,阻擋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風輕煙側目看去,夜傾城手執折扇,看她看過來笑得妖嬈魅惑:“外出都能碰到,真是天作佳緣,公主吃完飯,不如與臣去茶樓一坐?”
“不必了,告辭。”
“茶樓今日講的是公主念叨過的話本《東郡》的最終話,目前話本上還未寫出,公主確定不去?”夜傾城笑吟吟等風輕煙改主意。
風輕煙沉思半晌,吐出一字:“走。”
茶樓上,說書先生繪聲繪色講著話本,風輕煙捧著茶杯與糕點,聽得入神,夜傾城抬手給風輕煙倒滿茶杯,她側首瞥了一眼夜傾城,舉杯飲了。夜傾城含笑也喝了一杯。
一杯杯茶水下肚,兩人突然渾身一軟,趴到桌上,風輕煙喃喃:“又是軟骨散……”
滄容和疏止在樓下面面相覷,一道黑影空中劃過,兩侍衛突然道:“不對勁。”縱身飛上茶樓。
長劍閃著寒光迅速逼近,侍衛還在遠處,突然一道白影閃過,長劍被挑飛。
風輕煙余光瞥見一方白色衣袂,半身清冷風骨。
“公主可還記得吾曾說過,請公主給玄邪一個機會?”
夜傾城動了動口,發現自己還能出聲:“公主已是臣的未婚妻子,還請公子勿要再糾結公主之事。”
風輕煙突然心虛,那心虛感,就像是背著對象和別的人廝混。
“天下女子向來三夫四郎,帝師應該不會介意吧?”
夜傾城不解:不介意你取而代之讓我做側夫四郎,還是不介意你也進來做側夫四郎?
夜傾城一笑:“臣,介意。”
白玄邪開口,外表光風霽月偏語出驚人:“帝師莫不是妒忌?”
夜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