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怎么也不去祖母屋里,祖母可想你了。”
李遠英這話是衛氏提醒他說的,衛氏也看出來了,所有人都已經在李老夫人面前裝過一回孝,她的病卻還沒有好,大概根子在李萸這兒。
“老夫人說看到我胸口疼。”她不甚在意地說。
“祖母那陣子許是真的胸口疼,現在應該不疼了。”
“不疼了?”
李萸也不是個傻子,合著全家人都知道老夫人是在裝病呢。她看過不少老小孩和真小孩,不慣著是她最后的溫柔。
“不疼就好,過幾天就好了。”她輕飄飄地說。
李遠英以為她沒懂,想著這事還得由于姨娘來說破,他不好明著說祖母的不是,尤其現場還有一個尹皓生。
尹皓生不禁動了一下嘴角,溫聲問:“老夫人這都病了好些日子了,要不要我用侯府的牌子請宮里的御醫來替瞧瞧?”
“真的嗎?有御醫來瞧病,祖母的病肯定很快就好了。兄長,你說是不是?”李遠?喜滋滋地問。
李萸瞟了他一眼,不知他是還在這兒演呢,還是真不知道老夫人在裝病。
李遠?只知道一點,就是老夫人的病不嚴重,大夫讓他們多陪陪老夫人逗她開懷,老夫人心情好了這病自然就消了,就連開的方子他也聽姨娘說只是普通的補方。從他記事起,老夫人每年都得病一兩回,要是他在老夫人生病時多陪陪還能得一些好物件,于他來說老夫人生病不算壞事。
這次稍有些不同,老夫人病的日子略久了一些,以前都是十來天就好,這次都快半個月了,怎么還沒有好,莫不是被姑姑氣的?李遠?也聽說楊家姑娘跟他未來的姐夫的那點傳聞,楊家那小胖子他最是看不順眼,這么有身份的姐夫可不能便宜了他家。
“父親似乎已經請了一位名醫來瞧過的,跟李御醫師出同門那位。”
“莫大夫?若是那一位,倒是與御醫是一樣的。”
兩人所說的莫大夫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氣,因是罪臣之后才沒法入尚醫局,不過人家也不稀罕。
有一年一位皇親生病想把所有御醫名醫都請到府里,只有他一個人沒去。后來被王府的人強請了去,他便在過去之前灌了一瓶自釀的烈酒,直醉了三天都沒醒。
那事情鬧得挺大,要不是皇上顧念,他怕是再也沒命行醫了,就這樣他依舊沒給皇家人好臉。
“莫大夫很厲害嗎?”李遠?好奇地問。
柳姨娘倒是會跟他說一些后宅秘聞,一些朝中隱秘她無從得知也沒法告訴李遠?,李遠?還不到十歲,在學堂里也沒有人聊這個。
“不該你知道的事別多問,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你在學堂應該學了才對。”
“是,兄長,?兒知錯。”李遠?一被訓,就想到了嚴肅的李承德,心下便有些打顫。
“你的功課做了嗎?”
“還未曾。”
“那還不快去,都已經過了晌午了。罷了,我陪你一塊兒去,免得你偷懶。”李遠英說著便站起了身。
“啊?”
這意外來的有點猝不及防,以前李遠英都沒有管過他的功課,柳姨娘又不懂,他有時都是糊弄過去的。不管李遠?心下怎么哀嘆,還是與尹皓生和李萸告辭后跟著李遠英乖乖走了。
“英哥兒頗有長兄風范。”
尹皓生嘆了一聲,也知他這是特意找機會讓兩人單獨說話。
李萸淡淡應了一聲,歪了一下自己的小腦瓜,到底是反應過來李遠英是故意的。可是他走都走了,為什么不把邊上愛盯人的丫頭婆子都帶走,她們一個個的見天看到她出門便悄悄盯著她,把她好不容易壓著的火氣都挑起來了。
好煩,又不能動手,她坐在尹皓生對面,不由得就擼了一下袖子,像是準備去干架。尹皓生瞄見,不禁看向她,在她看過來時又垂下眼。
這人也很煩,李萸腹誹。
“你跟遠英是朋友?”李萸閑著也是閑著,倒是想起先前想做的事來,順嘴打聽了一句。
“我與英哥兒以前就有過數面之緣,這兩年來往較多,頗為投契。”
“那你知道他有什么難處嗎?”李萸問,既然是朋友,李遠英的事尹皓生總該知道一些。
尹皓生不懂她為什么這么問,莫不是禍害了李萸還不夠想要去禍害她的家人。
“也沒聽說他有難處,怎么了?”他一臉不解地問。
“沒事,就是瞎問。”李萸皺了皺眉,又換了一個問題,“他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
果然還是有事,尹皓生目光微閃,答道:“也沒有聽他提過。哦,對了,他以前倒是覺得他寫的字風骨略有不足,又不知要怎么改進。”
“這……這除了苦練也沒有別的辦法吧。”
這種事沒有半點捷徑,她想幫也幫不上呀。
“英哥兒年紀還小,再過幾年,自成風骨。”
那不就更沒她什么事了嗎?李萸抿了抿唇,開始顧自想李遠英有什么需要。尹皓生偷眼看去,見她五官沒變卻已經全然沒有往日的神態,那份安靜木然像是已經是前世的事。整了整衣袖,他摸了一下藏在袖中的草編手繩,不知要怎么才能尋著機會。
“你瞧著比往日瘦了些,近來不曾好好休息嗎?”他問。
以前的李萸小臉圓潤,便是呆了點也讓人心生憐愛,現在的李萸五官卻凌厲了起來,雖不顯得兇惡到底讓人多了些防備。
“要什么休息~”李萸小聲嘀咕了一句,忽地轉頭看向尹皓生,“你那位好友沒跟你說嗎?”
“他說你被惡鬼追趕,正好被他趕上了。”
“他倒是敢吹。”李萸輕哼一聲,直言:“讓你那朋友別出去瞎晃,不然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京城之中能有什么危險。”尹皓生不以為意地笑笑。
李萸也沒有多解釋,轉念一想又問:“你那好友在道宮里算厲害嗎?”
她到現在也沒有跟道宮的人交過手,不知他們的手段如何,她還想從他們手里搶鬼王呢。
“他還不夠格入道宮。”
“難怪那么弱。”
“往日也不見你習武,怎么連龍兄都不是你的對手,他的身手可不差。”
“不可說,免得你們這些凡人羨慕忌妒恨。”
“聽你這口氣,你是出家人?”
“神他喵的出家人,你一個菜蛙什么都不懂,有空多問問你朋友。”
李萸不耐煩跟菜蛙解釋太多,既然問不出李遠英的愛好,她就想走,她跟尹皓生也沒什么可聊了。尹皓生猜出她的意思,在衣服里掏了掏,拿出一對陶瓷娃娃。
“早上在集上買的,送給你。”
他以前也送過李萸東西,那時李萸還癡傻著,塞給她東西她也沒有什么反應,他也不知他買的東西合不合她的心意。哪怕現在這個內里可能不是李萸,他送的東西總歸是到她的手上。
“什么玩意兒?”她粗粗看了一眼,背過手并沒有接。
“陶人娃娃。”
“我知道,我是說他們手里抱的是什么玩意兒!”
“鯉魚,象征年年有余、吉祥如意。”
“屁,一條臭魚哪有這樣的本事,還讓人抱著它,多大的臉。一雙死魚眼,看著就煩,我才不要這東西。”
李萸說著便轉頭走了,留下尹皓生有些疑惑地站在亭子里。
為什么會討厭魚?莫非她是個水鬼?水鬼會怕水嗎?尹皓生想了想,又晃了一下腦袋,把自己許多不合時宜的疑問壓了下去。

路邊的老貓
李蓃:你才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