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秦彥也不奇怪，想來是因為昨夜清夢閣之事，畢竟自己打的是當朝正三品大員中書令的兒子，一番訓斥是免不了的，只要自己的姑姑還不知道就行。
看了看外面微亮的天，按照陳小婉的作息，她應該還沒醒，等一會先在陛下面前認個錯就去她那把銀票取回來。
秦彥起身，在侍女的服侍下，他穿上衣袍，洗漱一番后走出了臥房，來到馬廄。
一匹同體純白無一根雜毛的駿馬正吃著上等的草料。
西域名馬，照夜玉獅子。
見到主人來了，玉獅子瞥了他一眼，一口大氣從鼻孔里喘出，繼續吃草，幽怨的模樣，像是在抱怨為什么這么久不騎她。
秦彥上前，輕輕撫摸著良駒的頭，玉獅子這才親昵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馬夫恭敬地走來，解開韁繩，秦彥跨上駿馬，朝著皇城奔去。
按照律令，內城不得縱馬，但秦彥從來就不是守規矩的人。
時辰尚早，天色微亮。
屋檐上的露水還沒干，早點鋪子里已經飄散出陣陣香味，時不時能聽見小二的吆喝聲。
秦彥策馬馳于寬敞的大道之上，路邊偶有幾間鋪子開門，伙計瞧見這縱馬狂徒皆是面露懼色。
宮門之處，羽林衛攔住了他的去路，秦彥下馬，一名甲士上前牽過韁繩。
“小侯爺，陛下說在太液池等你。”
秦彥點了點頭，走進了宮門。
皇城寂靜，只偶爾聽見幾聲鳥叫或羽林衛巡視的腳步聲。
秦彥穿過縱橫交錯的甬道，直抵太液池。
作為皇家后花園自是景色宜人，依山傍水，湖面清澈，眼下正值秋季，荷葉已經有些枯敗，但圍湖而植的銀杏樹正是最好看的時候，連地面也鋪上了金色的落葉。
湖中央的小亭內，身著龍袍的女帝武綺云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著粥，面前的案桌上擺著堆積如山的奏章，兩名身穿內官服飾的女子立于身后。
秦彥走過木橋，來到亭子里。
“陛下。”
武綺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將目光移開，絲毫不掩飾眼神中的厭惡。
“念給他聽。”
一名宮女俯身拿起一道奏章，“臣御史嚴正倫啟，秦彥........，所作所為，令人發指，臣請陛下嚴懲.....”
“臣....”
“臣....”
“臣...”
.......
“夠了，”武綺云站起身，將手中的碗砸碎在地，又一腳踢翻面前的案桌，“看看你干的好事！”
“陛下息怒....”，兩名名宮女齊齊跪倒在地。
“跑去青樓跟人爭兇斗狠，你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臣知錯。”
“你就不能....”，脫口而出的訓斥之詞被生生噎住，武綺云蹙起眉毛看著秦彥，“你說什么？”
秦彥看著面前的美艷女帝，正聲開口道，“臣知錯。”
這三個字把武綺云給整不會了，在她的印象中，這不是秦彥第一次犯錯，但卻是他第一次認錯。
“你知道錯了就好，日后行事收斂一些，不要辱了你父親的威名。”
秦彥點頭稱是，見此，武綺云的臉色好看了些。
見陛下火氣消了不少，兩名宮女小心翼翼地扶起案桌，拾掇著地上的奏章。
“這件事朕會幫你壓下來，”看著對方，武綺云冷笑一聲，“你現在去趟蓬萊殿，淑太妃等你很久了。”
秦彥暗道不妙，本以為陳小婉幽居深宮還不知道此事，自己可以打個時間差拿了銀票直接把卿瑤給領回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她對自己的關注程度。
待秦彥走后，武綺云立于亭邊，享受著片刻的閑暇時光。
清澈的湖面倒映出了她絕美的容顏，粉雕玉琢不見半點瑕疵。
一名宮女走來，雙手奉上奏章，“陛下，關內蝗災的折子。”
武綺云蹙起柳眉，年初時嶺南突發瘟疫，兩月前江南又發了大水，眼下關內又鬧起了蝗災，這幾日奏章就沒停過。
而除此之外，邊疆還有強敵窺伺。
“去宣政殿。”
“是。”
另一邊，秦彥心情復雜地走進了蓬萊殿，剛一進去，他就揮手叫來一名宮女想要打聽情況。
“小侯爺，什么事？”
秦彥連忙捂住她的嘴巴，指了指主殿的大門，可惜為時已晚，里面的陳小婉已經聽到了動靜。
“進來。”
秦彥無奈地松開宮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推開主殿的大門。
“侄兒給姑姑請安。”
陳小婉端坐在香楠木椅上，放下手中的玉杯，冷冷地看向對方，“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姑姑？”
秦彥裝傻，“姑姑何出此言？”
“你知道許清如是你未過門的夫人嗎？”
“知道。”
“那你知道許良是她弟弟嗎？”
“知道。”
“知道你還打！”陳小婉站起身，“我前腳幫你定的親，你后腳就把小舅子給打了？”
“打的時候我又不知道....”
“你這話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就能隨便打人了？”陳小婉一拍桌子，大口喘著氣，只覺得一陣胸悶。
見此，秦彥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下，輕輕按撫著對方的額頭。
陳小婉舒服了不少，不再罵他，只是嗔怪道，“我還以為這半年你收斂了不少，沒想到，大病初愈，你又跑出去惹事。”
秦彥陪笑，“我已經收斂了，不然那許良早死了。”
“你還...，嗯.....對……就按這兒...”
許久之后，“你就為了個風塵女子打的他？”
“當然不是，”秦彥想起昨夜的經歷，“那小子侮辱姑姑，我沒把他打死就夠給許浩然面子了。”
陳小婉蹙起眉毛，“侮辱我？”
“不提也罷，反正我見他一次打他一次，”秦彥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姑姑，你也別讓我娶那個許清如了。”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不行就換家姑娘，總之這親你是非成不可。”
............
“姑姑，那銀票呢？”
“你還敢提這個？”陳小婉站起身，怒視著秦彥，“你拿我的銀子去給個妓子贖身？”
“這不都是為了查案嗎？”
陳小婉轉過身，沉默了片刻后緩緩開口，“記住你的身份，只許查案，不許干別的。”
“知道了。”
秦彥拿著銀票，向陳小婉告辭離開。
行走至宮門處，他騎上玉獅子直奔清夢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