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清溪鎮
成煜的感覺里,就象是從小壓在胸口的一堆濁重的碎石,突然之間不見了。
“煜兒,感覺如何?”
“公子,怎么樣?”
天瓶道長和陸師傅,幾乎同時急切地問出聲來。
“十四叔,陸師傅,成煜感覺,極好,從未有過的輕松,像是新生了一般。”
成煜秀氣的臉上,欣喜和激動,無以言表。
不僅僅是天瓶道長和陸師傅熱淚橫流,成煜對著唐纓,也是眼中含淚:“兄長,你,你真是成煜的再造父母,今生今世,成煜結草銜環,難報大恩。”說著就要起身。
昨日才是唐兄,今日就成兄長了。
這個成煜,果然是個情商極高之人。
唐纓伸手攔住了他:“不要動。今日先臥榻休息,明日開始再慢慢下床活動,半年內不要抬重物,可以適當鍛煉,避免過度勞累。平時多吃一些疏果清淡食物,少吃油膩腥膻之物。”
唐纓突然覺得自己這種狀態,有種久違的親切。
自己之前在實習的那所三甲醫院里,每天查房時,也是這般平靜地叮囑著病人。
她不知道,她此時的臉上發出一種光,是這屋內所有人都不曾看到過的光芒。
盡管她身穿男裝,但這獨一無二的光芒,卻讓身邊所有的人,不自覺地為之吸引和折服。
這種光芒,叫做氣質。
山上盤桓了三日,唐纓和天瓶道長探討詩詞,和陸師傅交流醫道,雙方都深有收獲。
特別是天瓶,唐纓偶然吟出來的一兩首詩詞,都會讓他如癡如醉,如顛如狂。
唐纓心中卻暗叫慚愧,天知道,她的世界里,要有多少詩仙詞圣棺材板按不住了。
倒是和陸師傅的交流,讓唐纓感覺很是自在,陸師傅一生行醫,足跡踏遍大靖上下,有著豐富的行醫經驗,很多中醫診療方法及病癥,唐纓從未曾聽過。
中醫本就博大精深,許多方法在后世已經失傳,這三天倒是她趁機好好補了一課,還將之前學得并不精的針炙之術,也認真研析了一番。
陸師傅自然更是受益匪淺,許多東西聞所未聞,一代岐黃大家,巴不得一時一刻都和這個年輕人共同探究討教。
卻讓天瓶恨得對他橫眉冷目,咬牙切齒,嫌他擠占了他的時間。
三天后,看到成煜已經完全沒有了術后的不適,唐纓便準備下山。
將能夠服用一年多時間的藥留下,仔細交待了服用方法。
至于調理,倒完全不用擔心,那陸師傅經驗比唐纓豐富得多。
留下的藥品,唐纓取掉了包裝盒,只留下藥片,并用特制的瓷瓶分門別類按月份裝好。反正都是些阿司匹林和抗凝類藥,數量不多,也并不復雜。
藥的有效期也差不多是一年半到兩年左右的時間,她發現,空間里的藥品,取過之后,就會及時補入,日期還都很新鮮。
當然,日期是她推算出來的,畢竟,她已經過來了二十年,她從里面藥品器具上的包裝說明中研究了一下,兩個時空的維度似乎是一樣。
陸師傅和眾人從未見過這種白色和淡黃色成片的小藥片,唐纓解釋道,她的師傅是西域人,有獨特的提煉制藥之法。
道家常常煉丹制藥,雖然彼此的形狀顏色差異極大,但天下之大,道法之廣,難說真有一些外域的奇門異術是他們未曾見聞過的。
唐纓如此解釋,眾人也都不覺得突兀。
只是云兒和星兒知道,這可是比道家丹藥還利害的仙藥。
這日午后,唐纓終于帶著云兒和星兒離開了清溪山,在成煜侍從馬車的護送下,從南面山坡順著大道來到了山下十里外的清溪鎮。
天瓶道長和陸師傅都對唐纓有些意猶未盡,成煜更是戀戀不舍。
只是人在江湖,各人都有一些不能說出的隱秘,不得不行走的路途。
好在每年有個端午之約,平日也可隨時造訪,因此一行便依依告別。
成煜的兩個侍從,一個叫劉天南,一個叫劉地北,是一對兄弟,也是成煜的貼身護衛。
此刻趕著馬車送她們送到清溪鎮的,正是弟弟地北。
不多時,馬車便到達了清溪鎮上,地北徑直將她們送到了鎮上唯一的一家旅舍:清溪客舍。
地北跳下馬車,立即張羅著要了兩間天字號上房,并堅持預了一個月的房費和飯資。
唐纓知道他是受了成煜的安排,謙讓了一下,也便作罷。
她想著暫時先在這客舍里安定一段時日也好,她正好可以了解一下風土人情,想辦法打聽阿娘和兩個妹妹的蹤跡。
清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鎮甸,鎮上有住戶五百余戶,人丁近三千人。
此處座落在清溪山腳下,背靠高山,前有平壩,清溪河蜿蜒從鎮外穿過,風景極美。
這里離著官道近二十里,平日外面來人不多,鎮上極是清凈。
之前連月大旱,清溪河水早已干涸,壩上田地荒蕪。端午之日下了一日暴雨,河水重新流暢,這幾日又接連幾日都有雨,百姓們就著雨汛,忙著將閑置了半年的田地重新引了河水,搶種莊稼。
雖然時令晚了一些,但總算是趕著在芒種時節種了下去,多少有些收成,不至于顆粒無收。
因此,唐纓她們到鎮上時,正遇上了鎮子周圍村民們在壩上田間趕種農物的情形,街上倒顯得冷冷清清,沒有幾個人影。
安頓下來之后,地北趕著馬車離開。唐纓帶著星兒去鎮上逛了一逛,云兒在屋內收拾行李。
街上人并不多,一家舍店,兩家裁縫店,兩家肉店,幾家米面雜貨店和小酒肆,鎮中心倒是有一家藥坊:同安堂。
唐纓和星兒進去一看,藥坊規模倒不算太小,一排排藥柜上藥材也還齊全。兩名伙計正在柜前給幾個百姓抓藥。
此時正值下午,看病的人并不多,一個四十來歲的坐堂大夫,正在醫案后面打瞌睡。
許是兩人氣質容貌太過引人注目,才進到藥坊大堂內,那坐堂大夫便睜開了眼,一雙精光四射的雙眼,望唐纓和星兒身上反復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