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張鐵成也是這口井的受害者，只不過他比我們都勇敢，他知道這種霉菌有遺傳性后瘋了一樣，因為你媽剛剛懷孕。他是為了你，不顧一切尋找可以治愈的辦法，獨自下井找答案。”

　　說到這，我的情緒也被調(diào)動起來，那不是別人，是我父親。

　　牛總也將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又重新提起，他的額頭多了幾道皺紋，他內(nèi)心正在無限掙扎。

　　盡量控制自己情緒，舒緩了下語氣繼續(xù)說道，“可那次下井是他瞞著我們，我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等他再次回來后，就留下此續(xù)命方法。當時那里還沒有安裝通風機，你父親留下的辦法是下井在巷道的墻壁上刮藥，可你知道，每次下井給我們的折磨不亞于這爛瘡的痛苦，那里就是地獄，活生生的地獄。”說到這，你總盡管極力壓制自己情緒，可還是暴露出他內(nèi)心痛苦，我不知道那下面到底是什么樣子，會把一個成年男人折磨成這樣，直到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能像刀一樣剜心。

　　牛總和方主任眼里血紅。

　　“嗨，當年受到霉菌侵害的就剩下區(qū)區(qū)幾人還茍活于世，太多的人不是不愿意續(xù)命，而是不愿意下井刮藥。你知道那無盡的痛苦與折磨真的會摧殘一個人最后防線，活著就是折磨。”

　　牛總忽然抬頭看著我，“你知道，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病痛折磨，而是你眼睜睜活生生看著你最親近，最愛的人像蠟燭一樣，最后化成一灘紅水。”

　　他的眼睛里是魔鬼，長滿犄角的魔鬼，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zhàn)。

　　長出一口氣，“也算是福分吧，一直到11年前，新的礦井終于成功開啟，那個地方被當做通風口安裝上通風機，之后我們才欣喜的發(fā)現(xiàn)通風機的內(nèi)壁上有藥，而且藥量很充分，再也不用以命抵命。”

　　說到這，事情似乎在一步步接近真相，“那我父親沒活下來也是被這痛苦折磨到喪失生的希望？”

　　牛總緩緩搖頭，“我不清楚，但我一直想不通，你父親既然可以找到延續(xù)生命的辦法，卻為什么不堅持下去找到解除魔咒的辦法，最后選擇不辭而別，以你父親的脾性，我都能堅持下來，他不可能知難而退。”

　　“不辭而別？你的意思是我父親沒死？”此刻我的眼睛里已經(jīng)放出光芒。

　　牛總嘆了口氣，“他再次從井下上來時，只留下一份信，便人間蒸發(fā)。除了馮雙節(jié)或許知道當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至此我們再也不知道他發(fā)生什么事。”

　　可惜很無奈，“可馮高三年前就已經(jīng)出車禍身亡，是我親眼看見他被送入火葬場。我追問了二十年關(guān)于你父親張鐵成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他到死也沒肯告訴我。”

　　原來，當時下井是馮雙節(jié)和我父親一起下去的，可回來的時候卻是馮雙節(jié)先回來，我父親后回來。

　　我父親上來僅留下一封信便人家蒸發(fā)。

　　現(xiàn)在終于明白，為什么3號井礦里沒人知道它的存在，它不可能讓人知道。現(xiàn)在的通風機依舊轉(zhuǎn)動，只是為了給他們續(xù)命的藥。

　　我已經(jīng)猜到為什么我會來南佛寺煤礦，因為我是張鐵成的兒子，我腦袋沒有爛瘡。

　　對，既然這霉菌有遺傳性，我父親染上霉菌時牛總也說了，我媽剛剛懷孕，可我腦袋上一點痕跡都沒。

　　牛總看到我眼神里散發(fā)出的微光，知道我已經(jīng)想到了。

　　“沒錯，你來南佛寺煤礦一定不是巧合，可是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們腦袋上有爛瘡，我們子孫后代腦袋上也有爛瘡，他們都等著用那下面的藥去續(xù)命，可是你沒有，你爸當初一定找到治愈的辦法。”

　　說到這，我也想不通，“他既然找到治愈辦法，可他為什么要消失，或許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瞬間，這番對話我開始重新審視自己，感覺肩膀上開始多了什么東西。

　　方主任接過話茬，“不僅如此，你還是唯一一個從那個地方安全回來的人。”

　　他指的那個地方便是3號井通風機。

　　10年來，那個地方就如同吃人一般，每次出現(xiàn)故障的時間不偏不倚，正是十點鐘礦工下井換班時間，而每次前往執(zhí)行任務(wù)的維修員沒有一個能安然回來。

　　失蹤！瘋魔！慘死！

　　每三年它就要吃一個人。

　　兩人正襟危坐，顯然他們一提到那個地方便心有余悸。但我心里卻憋著一口悶氣，告訴自己別把眼前的人當做好人，他們?yōu)槭裁床辉谖疫M礦第一天告訴我這些，而是等到今天迫不得已才告訴我。

　　因為他們怕了，怕我離開，那他們腦袋上的爛瘡將會無窮無盡的傳承下去，我只要在南佛寺煤礦，只要一直探索下去，他們或許還會有機會。

　　我苦笑一聲，“這么說還真的是我幸運。”

　　牛總知道我怎么想的，“張云逸，千萬別這么說，我們不求你能原諒，真的，真的迫不得已，你就當看在你父親的面子。”

　　這句話倒像個人話。

　　“行，那你們告訴我，我?guī)煾咐钪净⑺麄兊降资窃趺椿厥拢俊?p>　　方主任瞪大眼睛，“你師父李志虎？”

　　牛總也一頭霧水，看著方主任，“我不清楚，老方，這一切都是你在盯著。”

　　方主任也很詫異，“牛總你知道，上面給我們的指示只是保護張云逸的安全，至于他要做什么，怎么做，我們?nèi)魏稳瞬坏脜⑴c，我是真不清楚。”

　　兩人堅定的目光表示，這里面一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