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我很少再見到辛二夫人,也從未聽辛詞口中有提及過她。
辛夫人乃當朝宰相之女,千金之體,因皇家賜婚嫁與辛詞。辛詞雖但任縣令僅僅一月,他們成婚卻早在三月前,而他對她是既愛慕又敬重,兩人亦是兩情相悅。
即便是天之嬌女,也時刻遵從女子婦德,既不擺架子,也不隨意遷怒下人,辛詞見她這般賢淑,更為疼愛。
可據我所知,辛詞與辛二夫人木梓更早前就已相識,但為何偏偏在世人眼中他與那宰相之女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我將心中疑惑說與慕慕聽時,他取笑我多管閑事,我沒搭理他繼續道:“我知道了,大抵是像說書先生講的那般,‘年少書生高中狀元拋棄糟糠之妻再娶富家閨秀’,故而木梓定是被棄的那個。”
我正在心里感嘆自己為何會如此聰明,一旁硬是要跟著我們的沈昭似卻冷冷地插來一句,“姑娘家成天凈聽這些勞什子,也不好好學學儀態女紅,將來哪家人家敢要你?何況師兄都說了閑事莫管,你還在瞎說些什么。”
我朝她眨了眨眼睛,眼底滿是戲謔。“清笛說的不過是玩笑話,沈姐姐莫不是真信了?”
“你!”沈昭似被我氣得不輕,冷哼一聲就走了。
我看著沈昭似的背影,對悠哉悠哉坐在涼亭的慕慕說了句:“沈姐姐的背影似乎在說需要慕慕的安慰。”他沒搭理我,我聳了聳肩,心想慕慕真記仇。
慕慕近來精神不錯,眼里常閃著異樣的光芒,見人便逢三分笑。我瞇著雙眼仔細將他端詳了一番,想起他最近的反常之處。
例如,他穿了平日里從不喜愛的深色衣裳。
例如,臉色比平時蒼白了幾分。
又例如,對他身上掛著的葫蘆太寶貝。
于是我二話不說伸手去扒他衣裳,他一如既往地攔下了我不安分的手,朝我苦澀一笑。我的心卻沒由頭地一揪。
“慕慕,你是不是受……唔……”他突然俯身親了上來。
我瞪大了眼,四目相對,兩唇相交,莫名羞澀,甚是香甜。
慕慕的臉龐近在咫尺,我感受到他噴灑在我臉上那清雅的氣息,歡喜的屏住了呼吸。
本想身為女子應該矜持一番,想著是要推開他還是回應他呢,最后還是忍不住吮了一下他的唇瓣,啊,是真的好柔軟吶。
我曾無數次想過要與慕慕親近,卻不曾想這一刻竟已成真。
只一驀,慕慕便放開了我,我被他親得暈頭暈腦,內心只覺得歡喜,哪里還記得方才想問的話。
我仰起頭,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他衣裳:“慕慕,能不能再來一次???”
他:“……”
慕慕的葫蘆里裝著妖怪的元魂,每只都是他親手斬殺,我從不知他在搗鼓些什么,他也不曾向我說起。但每每看見他捧著葫蘆那歡喜的模樣,我就已經滿足了。
黃昏將近,庭院里的活物基本都歇息了,四周開始靜了下來。我剛想拉著慕慕出涼亭回自家院子,卻突然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小聲啜泣。
我好奇地尋聲望去,便瞧見了遠處庭廊下的木梓。她伸手拽著辛詞的衣袍一角,一臉央求。
辛詞卻很不耐煩的推開她,只見她步子一個踉蹌,險些摔跤。
木梓死死攥著手心,如珍珠般晶瑩的眼淚滾滾便淌下臉頰,一顆一顆狠狠砸在身上的繁華貴重的錦衣里,暈成淚花。
我不由得一窒,看向慕慕,只見他神色復雜,卻只是囑咐我不要與木梓過于親近。
我十分不解,此時耳畔卻傳來木梓的聲聲自語,字字句句如劍刃狠狠刺向我心底。
她說,你我之間始于情竇初開的愛意,長于此,卻不曾想也終于此。我始終記得,當年你許我的一世美好,可笑可恨我信以為真,最后終究是作繭自縛。
說完,木梓抬頭看了辛詞一眼,那一眼含情,卻是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