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厚厚的塵埃云遮蔽了本就暗淡的太陽。
S市那處十字路口,塌陷下去的巨大深坑中有著四道人影緩緩自大坑的緩坡處走出。
為首的是一位身著晚禮服的美婦人,她能在布滿斷裂金屬管道與碎裂水泥板的斜坡上邁著端莊優雅地步子前進。
但是她那帶著盛妝的精致面龐卻帶著一絲倦容,柔軟的云朵卷發隨著她飽滿胸脯的起伏而上下飄動,渾身上下都給人以一種慵懶的美感。
“這種入口的計算,這輩子真的,不會想經歷第二次了?!?p> 少婦白皙纖細的手扶著額頭,婷立在廢墟的半坡上。
“我們現在可算是被繳械了,可不能束手就擒啊?!?p> 跟在慵懶少婦身后的是一個穿著沙灘襯衫的中年金發男人,衣扣松到第三個顯得很寬松,襯衫上似乎沾染了不少灰塵,同樣他也是有些疲態。
“先不說正事,我暫時不想管,我現在對你那輛車比較感興趣,史蒂芬?!?p> 少婦擺了擺手,纖細的腰肢輕轉,朝向她身后的男人。
“嗯?”
男人似懂非懂地一挑眉。
“為什么你的車管家能識別我?你們臭男人都這么喜歡盜用別人隱私嗎?勞倫?”
這一次少婦徑直盯著身后男人那雙同樣是是淡金色眼睛,剛才還是有些懶散的目光此刻陡然變得像手術刀一般鋒利。
“真告訴你你也未必想聽,姬娜。”
勞倫被對方盯得后背發毛,雙手低豎在胸前,有些無所謂般地聳聳肩。
“原車主是你前夫,他只是接手而已?!?p> 從勞倫身后,一道藏青色條紋西服的男人走來,陡峭的廢墟坡路對他似乎沒有影響。
“呃…可以這么概括?!?p> 勞倫雙手手掌朝外,手肘在胸前微屈,神情略顯尷尬。
“那個人渣,倒是不配那車的烏托邦之名?!?p> 卡佩-姬娜白皙的手臂環抱在胸前,修長的手指盤著她湛藍的卷發。
“各位,現在似乎不是閑聊的時候吧。”
一道背著雙刃的白衣短發男人從深坑緩緩走出,他走在四個人的最后。
“別打斷我,白。”
姬娜一副誰也不理的樣子,擺了擺手,轉向史蒂芬,繼續說道,
“勞倫,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p> 她轉過頭,白了一臉無辜的勞倫一眼,然后表示自己話說完了,一挑眉毛。
“白說的對,我們得分散撤離這里了。”
塞勒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大坑外一處平坦的地方,雙眸輕閉,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
“呵呵,三整天,估計已經是天羅地網了?!?p> 勞倫蹲在一處廢墟處扒拉出一塊愛彼,機械表盤上面沒沾什么灰,是之前勞倫下坑之前脫下后放在這的。
他不確定“神跡”是否會對磁場有影響,就把手表扔這了。
還在推測的勞倫此刻有種冰涼的感覺直指他的后背。
“哼!”
剛還是一臉慵懶的勞倫一聲短呼,猛然匍匐下身子。幾乎在同時,一顆子彈從他原本太陽穴的位置掠過,在勞倫身旁的地面炸開。
沒有刺耳的音爆,也無法鎖定射手的位置。
是亞音速子彈,但彈頭似乎并不是那種殺傷性的,落在地上并沒有濺起彈片。
幾乎同時,四個人都受到了襲擊。
姬娜以極快的反應速度閃避,但是還是被擦傷了左肩,白則是被擊中了后背,只有塞勒,他徑直將彈頭給卡在了他的額前。
“這是…”
塞勒緩緩睜開了淡紫色的眸子,沒有夸張的閃爍,只是不見底的深邃。
塞勒順著子彈的尾端,緩緩抬起頭看向天空…
天空此刻依舊如剛才般昏暗,沒有多余的光線,但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來的真快。”
白似乎并沒有感到詫異,他此刻掩身于廢墟的陰影處,他右臂半舉握著一把刀柄。
剛才的彈頭并沒有打到他的身體,而是被他的刀鞘格擋下來。
這并非實彈。
“麻醉嗎…?”
此刻被擦傷右臂的姬娜顧不得白皙手臂上涌出的鮮血,她此刻藏身于一列側翻的列車后,空洞的車廂并不能提供很好的掩護,但是她此刻只感覺自己的意識在不斷變得沉重,更讓她覺得難處理的是她的四肢有種極為迅速的酸脹感涌來。
“呋!”
“嘣!”
狙擊手似乎看出了這四人中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在不同的角度不斷尋找第二次命中機會。
“該死…”
忽明忽暗的視覺,關鍵是此刻姬娜失去了對圣熊的聯系。
只能靠自己了。
姬娜閉上雙眸,即使她雪白的額頭已經是逐漸被汗痕布滿,她也是沒有絲毫慌亂。
她裸露在晚禮服外的后背在微微顫抖,只有她清楚她現在糟糕的狀態,自右臂不斷蔓延開來的沉重感讓她躲避子彈的速度愈發遲緩,但是若是從旁邊觀察,會發現她腳下的斜坡正在一點點開裂。
一股可怕的力量在她還沒被影響的修長雙腿中不斷積蓄。
“姬娜!往我身后!”
在卡佩不遠處的勞倫吼道,此刻一面巨大的塔盾赫然在他的身旁,其上不斷有火光四濺,而勞倫也是以一種極為詭異的感知不斷變換著方位,精確地格擋著同樣是不斷變換著角度襲來的子彈。
那塔盾,便是七宗武之一,懶惰。
“碰!”
就在勞倫話音剛落,姬娜的身形就化為一道纖細的藍色殘影,伴隨著飛濺的柏油碎片,便是掠向勞倫聲音的方向。
“各位,這個區域的空間已經被折疊,必須趕快離開?!?p> 站在高處的塞勒抬手抓住一把被他精神波控制卡住的彈頭,然后另一只手揮開他周圍其他的彈頭。
“他們已經開發出來了么…”
剛一把攬住掠來姬娜的腰后,勞倫聽著塞勒的話眉頭一皺。
“塞勒,彈頭給我看一下!”
勞倫一個小側身用“懶惰”格擋住一波子彈,對著高處的塞勒喊到。
塞勒手掌翻動,兩指捻住一枚彈頭就朝著勞倫彈去。
“姬娜,幫忙接一下?!?p> 勞倫又一個身位挪動,對著身后的卡佩說道。
此刻姬娜的狀況似乎更加嚴重了,被劃傷的右臂此刻雖然已經極為迅速地結痂止住了血,但是這特殊的彈頭帶來的不斷蔓延的沉重感讓姬娜的右半邊身體涌起了大片的紅暈,似乎是血液大量地滯留引起的。
但是姬娜此刻仍舊保持著一絲清醒,她用著仍有一絲掌控權的左手準確地接住了塞勒送來的微小彈頭,然后咬著牙將其塞到勞倫攬著她腰的手中。
“唳!”
金光散開間,一只淡金色的圣鷹出在了姬娜身前,它穩穩地懸在姬娜腰部位置,用它的雙爪銜起彈頭。
“嗯…!”
勞倫原本緊縮的眉頭在了解了這彈頭之后緩緩展開,他逐漸有了脫離這被動局面的思路。
這一波只是為了限制他們的行動,這個同步空間的作用才發揮了冰山一角。
看來聯合政府他們只是剛剛掌握了這一項技術,基于這一項技術的戰術開發還很基礎。
同步空間這項技術是用極重介質在目標區域和原區域生成兩個坐標,在有限的空間內用極高的能量為載體,將兩處空間內的相似性質物體強關聯,在異地進行行動,讓目標區域的物體同樣進行相同位移或者物理形變,就像讓兩處空間同步了一樣。
而這一項技術需要強大的算力建模提供導向支持,還得提前部署靶坐標。
但是作為襲擊他們的羅網卻是綽綽有余。
襲擊他們的人似乎很清楚阿黛爾一族的能力,所以在這片區域沒有任何的行動人員。
而這枚彈頭,沒有纏線的劃痕,也沒有物質填充,甚至只是鏤空的流線型,但是這打造這個彈頭的物質似乎是一種密度極高的物質,而且極容易溶解與擴散,被擊中的話會迅速擴散到身體中,讓血液的流動負擔驟然陡增。
但是這種物質并沒有任何放射性,組成元素也不屬于金屬,它很穩定也很常見,人體 36個小時左右就能將其代謝出體外。
但是被擊中的 38個血液循環周期內(一個周期 20-30秒),會給目標人帶來極大的循環負擔,通過讓身體各個部位缺氧從而讓其逐漸失去行動能力,甚至失去意識。
此刻的姬娜就處于這種極為不利的狀態,在保證不被其他形式的重散質侵入體內的情況下,她種狀態會持續 15分鐘左右,并且在一分半左右達到最糟糕的狀態。
針對這片殺陣的原理其實很簡單,確定這片區域的最大范圍,立刻離開,或者找到坐標錨點,擾亂或者摧毀它。
但是,錨點很小,所以在幾乎沒有攻擊死角的同步空間找到并摧毀他幾乎不可能。
覆蓋范圍嗎?
勞倫將目光投向了站在高處的塞勒,而對方也是十分默契地看向了他。
“去吧?!?p> 勞倫一邊退向一塊巨大的水泥板,一邊用塔盾懶惰當開飛來的彈頭,掩護圣鷹沖出火線。
…
深坑處的白背緊緊貼著一輛倒翻過去的列車底盤,他的呼吸十分沉重卻沒有任何聲音。
折疊空間的攻擊就算是他也無法保證不漏絲毫破綻。
剛才在緊急躲避的時候仍然被劃傷了后背,傷口不深卻讓他渾身無比沉重,意識也是忽明忽暗。
真是熟悉的感覺,不對等絕境。
這一次,面前沒有敵人。
頭無比昏沉,注鉛感和缺氧,仿佛回到了他出生的那片高原。
“呵…”
白一聲冷笑,似乎在嘲諷著躲在暗處的對手。
怯懦之舉罷了。
下一刻,白咬緊牙關,手臂暴起的青筋蔓延到了脖頸,頂著巨大的壓力,他重新在彈雨中沖出掩體,閃爍間手也握上了背后的刀柄。
吾所聞,未實,風所過,留息。
前一刻還是白的身體還是寸步難行的狀態,下一刻他就似乎進入一種飄然的感覺,本來千斤重的身體似乎化為了無時不刻在流動的風。
身為長風一族的代理人,白雖然沒有長風一族血脈相傳的強大異能,但是卻將了長風一族的感知方法與戰斗技巧運用的如火純青。
此刻,白的所有感知都羽化透明了一般,沒有疼痛,沒有沉重,只有一縷清明尚存。
倏若異鵬摶,吾當學蟬蛻。
此刻的白,將自己與風融為一體,讓自己的那一縷清明蟬蛻出這沉重不堪的身體,化作大鵬展翅騰起!
“唰!”
“乒!”
兩種不同的刀,刃過鞘影,白舒展雙臂。
左手白刃羽逍,右手黑刃蟬逸。
這一次,他將與眼前那個手持巨盾的男人一起并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