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澤驚醒過來,他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抓著被子猛烈地喘息著,汗水浸透了頭發(fā)緩緩滴落在被子上。
他好像經(jīng)歷了一場恍惚的夢境,在感覺上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可是哪怕路鳴澤再怎么努力地回憶,夢中經(jīng)歷的事物依舊無可挽回地,如冰雪般消融流盡了。路鳴澤怎么也想不起來經(jīng)歷了怎樣的一個夢境,到最后醒來,只有一種殘余的奇特感受地縈繞著他,揮之不去。
外面已然是白晝,明亮的陽光穿過巨大的落地窗,透過被拉開一半的窗簾,照在床邊的地面上,割出一道光暗的分界線,像是分隔了兩個世界。
空曠的房間里陳設(shè)寥寥,枕邊的小柜子上甩著本翻開了一半的,六月刊的《小說繪》。
稍顯暗淡的的房間里,少年緊緊抓著被角,他嘴唇緊咬,將身體隱藏在陰暗中,被遮蓋在濕漉漉的頭發(fā)下的眼眸晦明不定。
……
近來一段時間路鳴澤總是被各種各樣的夢境困擾,在他的自我感覺上他每每就像被困在了一個個光怪陸離的夢境之中,經(jīng)歷各種各樣陌生的景象。
大多時候,他像一個旁觀者,冷漠地遙遙望去,在這時無論多么匪夷所思的景象都無法撩動他情緒。而這種夢境,他醒來之后什么也記不起來,只是感覺上像看了一場漫長的午夜黑白電影。
但有時在夢境中,路鳴澤會變成親身經(jīng)歷者,在光怪陸離的夢境中掙扎,記憶里往往會遭遇各種各樣難以形容的危險和恐怖,這種到最后,他經(jīng)常大汗淋漓地從夢中掙扎著驚醒,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路鳴澤曾經(jīng)跟父母說過這個問題,父母非都表現(xiàn)出非常擔憂的樣子,擔心是不是路鳴澤的身體出了些什么問題。路鳴澤的媽媽帶路鳴澤去了醫(yī)院檢查,但什么也沒檢查出來,檢查結(jié)果顯示路鳴澤非常健康。
就這樣路鳴澤一家人都還是不放心,路爸是單位里的的副科,雖然手上權(quán)利不大,但是也有一些所謂的人脈,他親自帶路鳴澤去了一家朋友推薦的醫(yī)院,還請到了一位在朋友口中據(jù)說是國內(nèi)精神領(lǐng)域的大牛級主任醫(yī)生來為路鳴澤做檢查。
可是到最后,路鳴澤遭受的也不過是更繁瑣,更全面的身體檢查,最后體檢報告出來,路鳴澤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相對于現(xiàn)如今大多孩子因為學習過度勞累比較虛比較來說,可以說是非常健康。倒是路鳴澤,當他經(jīng)歷了這么一全套的檢查下來,他感覺自己這輩子以后再也不會來醫(yī)院做這么詳細的檢查了。
到最后,主任醫(yī)生也犯了難,拿著完全正常最多說是神經(jīng)的體檢報告單,但也解釋不了路鳴澤做噩夢的原因,最后無奈認定是心理方面的原因,認為應(yīng)該是孩子上了高年級,學習壓力太大,心理有負擔腦神經(jīng)過度活躍導(dǎo)致的。
家里人最后也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個說法,路鳴澤一直以來在學校都成績優(yōu)異,是老師和家長眼中的尖子生,平時也沒見到他有啥學習壓力,該吃吃喝喝該玩玩,還經(jīng)常和他那個不像樣的堂哥鬼混在一起。
到最后,路爸路媽私下里偷偷將此事歸結(jié)于將少年的青春期躁動,這還是路爸路媽在廚房嘀嘀咕咕的時候,被當時正巧偷偷摸摸從冰箱里順走兩罐冰可樂堂哥聽了去,然后親口告訴路鳴澤的。為此,路鳴澤還被路明非狠狠地笑話了一通:
震驚!仕蘭中學高二年級第一的他背地里竟然……
眼看這個堂哥又要開始飚爛話了,路鳴澤果斷地用東西堵上了他的嘴,眼看路明非努力地吞咽著,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好不容易才把一大塊奶油蛋糕咽了下去。
看不出來,路明非同學你倒是很有做娛樂小報記者的天分??!以后混不下去了,有沒有興趣去某些新聞行業(yè)發(fā)展?。?p> 對于路爸路媽私底下的想法,路鳴澤知道了只想大呼三聲“冤枉”。
青春期躁動?見鬼!十七歲還能算是青春期嗎,如果是,這也發(fā)育得太晚了些吧啊喂?
路鳴澤暗道我早就過了懵懂的年紀了好吧,雖然再年輕些的時候是曾經(jīng)年少輕狂做過一些現(xiàn)在看來有些犯傻的事……
感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了……路鳴澤心想。
這么看來,就像父母永遠無法了解到他們的孩子究竟是怎樣的人?;蛟S,也是因為無論怎樣,在他們眼里,自己的子女永遠都還是小孩子吧。
……
按下按鈕,紅燈閃爍。
屏幕亮起,明暗交錯。
路鳴澤打開了老式的IBM筆記本,熟練的點開了企鵝的頭像,切換賬號,點擊自動登錄。
這臺電腦是路爸爸替換下來的,現(xiàn)在屬于他和路明非兩個人,平時也只有他們兩個人使用,并不需要什么隱私設(shè)置,他和路明非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了解一切,就像路明非知道路鳴澤的賬號密碼是什么,路鳴澤也知道路明非的社交賬號密碼是暗戀女孩的生日加上他和她兩個人的姓名拼音組合。年少的時候我們總是這么單純,一眼看的到底。
登上QQ,個人界面彈出,顯示的好友列表寥寥幾行。
路鳴澤的社交軟件好友不多,因為他很少主動添加陌生人,加上的都是平時聯(lián)系比較多的人。
最上面一條消息記錄是班群的,而且貌似還在即時更新。
每個人的班群都會有幾個特別活躍的人,特別是等到了假期,有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群消息的提示一整天都在跳動。
點開看看,果然就只是一天到晚日常的聊天打屁,路鳴澤翻了幾頁聊天記錄,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有意義的內(nèi)容,于是直接點了叉除。
第二條消息記錄是叫做“鹿鳴文學社”的群聊,最新一條消息來自群主,那頭像是一個帶棒球帽的女孩。
“大家別忘了明天下午三點的茶話會,地點就在新城區(qū)新開的那家咖啡館。聽說環(huán)境很不錯?!?p> 咖啡館的名字就叫做“那家”,路鳴澤聽路明非說過。
這家新開的咖啡館還是路明非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他曾經(jīng)屁顛屁顛地帶著某人去踩點過,物色文學社的聚會場地,回來之后,路明非帶著興奮說那家咖啡館非常不錯,陳設(shè)布局都很有意境巴拉巴拉。
當然路鳴澤清楚地知道路明非之所以那么興奮大概是因為些別的原因。
這時候,后面已經(jīng)跟上了幾條新的回復(fù)。
“好的,社長?!边@是一位新進的崇拜文學社社長的高一社員。
“我聽朋友說這家店很有格調(diào)?!壁w孟華不僅是文學社的副社長,還是路鳴澤他們班級的班長,當初和路鳴澤路明非一樣,是最早加入文學社的一批元老級人物。
路鳴澤敲擊鍵盤,在輸入框輸入了“好的”兩個字正當準備按下Enter鍵時,想了想,最后還是刪掉了這兩個字,退出了聊天界面。
“滴滴滴--”
急促的消息通知聲響起,打破了空曠房間的安靜。
右下角一個頭像不斷閃爍,路鳴澤拖動紅點點擊閃爍的頭像,彈出了聊天界面。
QQ好友的昵稱叫做“夕陽的刻痕”,頭像是個嬌俏的短發(fā)蘿莉。
夕陽的刻痕:“來老地方!”
對面發(fā)過來了這樣的一條消息然后就沒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