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似散非散,也不知關滄海到底死沒死。
差不多半柱香的時間,烏云再次凝聚,并且越聚越濃,天空完全的黑了下來。閃電在空中噼啪作響,顯得狂躁而暴虐。底下那個人還沒死,劫雷要給他最后一擊。
跪爬起來的關滄海,再次穿上了兩層鎧甲,一揮手,天階旗出現在頭頂,隨風飄蕩,獵獵作響。關滄海要以這面天階旗,做為最后的防御手段。他不知道自己要渡幾重雷劫,如果要是渡七重或者八重,那這面天階旗還有等一等再用,但看現在的情形,這第六重雷劫,應該是最后一重了。他不太滿意,他想多渡一重或者兩重,那樣他的實力將會不一樣。
一聲炸響,震天動地,響徹云霄。閃電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漆黑的天空,劫雷變得有小腿粗細,似乎要把這個人類碾成齏粉,天劫之怒,恐怖無比。
“來吧!”
關滄海一聲怒吼,高舉天階旗,迎向那欲置他于死地的劫雷。
“轟隆隆------,轟隆隆------。”
劫雷擊中天階旗,天階旗稍作抵抗,便被擊飛出去,掉落地面。劫雷的余威擊中關滄海,關滄海再次像個燒糊了的木樁,被直直的砸落坑中。鮮血狂噴,人事不知,袍服盡毀,發際散亂,倒在了那里,呼吸微弱。
過來大約一刻鐘,烏云散去,祥云繚繞,瑞彩萬千,潔白晶瑩的光點,像雪花般飄落而下。
關滄海爬起了身子,盤膝坐好,盡情的吸收著天地的饋贈,這是每一個化神強者應得的回饋。每一個化神修士,都經歷了二百年左右的修行,無數的血雨腥風,九死一生,他們的努力,天地看得見。經過了最后的生死考驗,脫胎換骨,他們從此進階真正的神仙,遨游天地間。
當日關滄海被姚矜追殺,墜落漩渦之中,被漩渦吸入海底,海底亂流涌動,關滄海隨亂流飄蕩,也不知飄向了哪里,落了多深,漸漸的暈了過去。
待關滄海蘇醒過來,發現自己好像是躺在了山腳之下,可是等他完全清醒了之后,才發覺,這座山,根本就不是山,而是一條章魚,像山一樣大的章魚。章魚的觸角,足有幾百米長。在關滄海的身前不遠處,有許多如臉盆大小的圓球,晶瑩剔透,熠熠生輝。那是章魚的卵。
章魚孵化期不進食,關滄海就這樣,幸運的沒有成為章魚的食物,而保住了性命。
關滄海在大章魚的身邊,服下丹藥,恢復法力。過了七日,關滄海不得不離開了,大章魚不進食,可是小章魚孵化出來了。小章魚那兇光畢現的眼瞼,讓關滄海感覺到了危險。
好在這七天,關滄海攢足了逃跑的本錢,不然,其他的海底怪獸,也會吞了他。
逃出升天的關滄海,來到了這個小島,開始療傷恢復。他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他的兒子,已經成為了鬼魂。
一十八年,關滄海做足了準備,他要化神,他要化神之后,和姚矜算賬。
天益州,天阜城。
一個修士一身的藍色袍服,頭戴斗笠,面罩青紗,呆呆的站立在曾經的大帥府對面,不肯離去。
現在的大帥府,大門緊閉,曾經朱紅色的顏色,已都晦暗斑駁,蛛網盤結,年深日久的封條,早都看不出模樣。
關滄海的心中忐忑不安,兒子,家人,他們都怎么樣了啊!他的心,就像在油鍋中煎熬一般。
他來到嬴非凡的府邸,嬴非凡的府邸還在。下人沒有看出是關滄海,但告訴他嬴非凡和嬴楚去了西部的西寧城。再往下問,關九方是不是跟她們一起去的。下人告訴他,關九方因分裂帝國,詆毀宗主,已經被處死了。
聞聽此言的關滄海,如遭雷擊,慌忙轉身離開。轉過街角,“哇”的一口鮮血噴出,癱坐在了地上,暈了過去。待他醒來,雙眼之中,流下了血淚。
他對姚矜的狠,已然滔天。
他沒有貿然的實施報復,而是去了西寧城。他要先找到嬴楚,看看關九方死前的遺腹子,自己的孫子或者孫女是否還好。
長孫秩這個西部大帥,在關滄海之后,多少還是受到了一些沖擊。但他老于世故,見風使舵的本領高超,又是向姚矜起誓發愿的表忠心,又是送以重禮的一番操作,終于讓姚矜放下心來。姚矜本是心胸狹隘之人,對于別人的表忠心,十分的受用。這樣長孫秩的西部大帥的位置終是保住了。但長孫秩已經明白自己不再是帝國核心圈里的人了,恐怕橫生枝節,便對宗璠和姚矜身邊的幾位大長老,重金打點,網羅關系,以求穩妥。可是即使這樣,姚矜還是派出了一位大長老封遇休,到西部做監軍,在長孫秩的身邊插了一根釘子。
“長孫賢弟,一向可好!”
在自己的帥府中悶坐喝茶的長孫秩,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問候他,豁然站起,怦然心動------這個聲音好熟悉啊!莫非是------關滄海。
“請進!”沖著外面喊了一聲,長孫秩打開了房門。
房門外,一個中等身材,一身藍袍,頭戴斗笠,面遮青紗的修士,赫然站立在門前。
“你------?”長孫秩看不清來人的面容,不敢輕易相認。
“賢弟,屋里說話。”
進到屋里,關滄海摘掉面紗和斗笠。
“大帥,果然是你?”
長孫秩終于認出是關滄海了。
長孫秩的表情顯得又驚又喜,可他的眼神卻又飄忽不定。可是這一絲絲的變化,還是沒能逃得過關滄海的眼睛。天益州曾經的大帥,心思是何等的機敏。
關滄海暗暗的記在心里,卻并不在意,如果長孫秩有什么妄動,已經化神的他,不介意將其抹殺。
長孫秩,從認出關滄海的那一刻,心思靈動------殺掉關滄海,在姚矜面前邀功。關滄海的氣息沒有什么變化,長孫秩依然認為他是元嬰后期。
“賢弟,是不是沒想到啊,我還活著?”關滄海面色陰郁,他的兒子死了,他哪里還會有什么好心情。
“大帥哪里的話,聽聞大帥罹難,我的心中好不悲傷。但我自認為吉人自有天相,大帥不可能隕落的。”
“我到此只問一事,嬴非凡和嬴楚去了那里?是否安全?”
“嬴楚在西寧城誕下一個男嬰,到了三歲左右,嬴非凡和嬴楚及那個男嬰,便不知了去向。后來有人向我稟報說,她們可能是去了大荒州。”
“嗯------!”
聽了此話,關滄海的心中輕松了不少,自己有了孫兒,并且去了大荒州。連日來心中滴血的關滄海,總算是回魂了。
大荒州!嬴非凡和嬴楚真是會找地方啊!
“賢弟,告辭!”
長孫秩點點頭,并未阻攔。
出來西寧城,關滄海飛入半空,不疾不徐,一副不著急的樣子。
一炷香的功夫,后面近三十道左右的流光出現,疾馳而來。
關滄海停住飛行,向后看著,有意的在等著那些流光。
少傾,流光來到了他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化為道道人形。為首者,正是長孫秩。旁邊還有一人,器宇軒昂。
“關滄海,你不該回來,既然回來了,那就不要再走了。”
長孫秩跨前一步,高聲道。
“賢弟,真的要動手么!”關滄海面色陰冷。
“關滄海,現在你是欽犯,我為官府,擒拿于你,名正言順。你要看得清楚,不要覺得自己法力高深,我們近三十位修士,擒拿與你,易如反掌。”
“不要廢話,過來吧!”
話音剛落,一柄長槍出現在關滄海的雙手之中,點點寒芒閃爍,一股殺氣沖天而起。
長孫秩長劍在手,大呼一聲:“我們大家一起上,今日定不要放跑了這個逆賊。”
所謂的大家一起上,正確的理解就是你們先上,我后上。長孫秩并沒有感覺到關滄海已然化神,但作為一方的首領,久經戰陣的老狐貍,只要主子不在后面,自己是不可能沖鋒在前的,這是天道。表演給主子,和表演給下屬,是不一樣的。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器宇軒昂的人,正是姚矜派來的監軍封遇休,他同樣也不會沖鋒在前的。
“去死吧!”
關滄海的長槍挾雷霆萬鈞之勢,對著沖過來的修士猛轟過去。他滿腔的怨恨,需要敵人的鮮血來化解。
“轟------”
第一槍,七八名修士血肉橫飛,慘嚎連連。
第二槍,又是七八名修士魂飛魄散。
第三槍,再次又是七八名修士隕落當場。
三槍過后,跟隨長孫秩而來的修士,已然折損大半,這可都是西寧城的精英啊!大多是元嬰中期和初期,就這樣被關滄海輕而易舉的消滅掉了。
“你------你化神了?”
長孫秩終于清醒了過來,聲音有些顫抖。
“賢弟,我的事情,看來是瞞不了你啊!”
關滄海戲謔的嘲諷著。
跑!
長孫秩此時唯一的念頭就是跑,跑得越遠越好,先把命保住再說。
關滄海作為天益州三軍統帥,心思何等細密。長孫秩的分毫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賢弟,想走?此時想走,是不是晚了點呢?”
長孫秩心中的懊悔,簡直沒法形容,怎么就沒感應出關滄海化神了呢?怎么就想著擒住關滄海好到姚矜面前邀功?怎么---,怎么---,不論怎么,都不能乖乖的等死啊!
一轉身,長孫秩是噴出一口精血,化作毫光拼命的逃跑。
他的跑,極有講究。他是從監軍封遇休的身邊飛走,這樣,封遇休這個監軍,也是元嬰后期的大修士,就暴露在了關滄海的面前。
“混------。”帳字還沒出口,封遇休也是轉身就跑。面對化神強者,他們都是分分鐘被秒殺的份。
剩下的十余名修士,全都是有樣學樣,一轉身,如同驚弓之鳥,亂飛而走。
關滄海可不想放這些人走,可是他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把這些人都趕上殺死。那他的選擇就是封遇休和長孫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