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雖是初入職場，但是對于人情世故并不是白癡，像沈意在機關工且常年處理人事工作的人，都是比較圓滑的。會說一些場面上的話，葉流只笑而不語。
“你是不是覺得我話多啊？”
“沒有。”
說完，他眼睛不自覺地眨了眨。
他之后又尷尬地笑了笑。
心想：還好這習慣對方不知道，不然就真的尷尬了。
“嗨，可能你還不習慣，我們這邊的人都很好說話的，包括我們蔡科，還有你們那里的趙大隊，都是很好說話的。”
他口里的蔡科，葉流猜想就是剛剛走的那位領導，但葉流只感覺到了冷漠，不過這也正常，誰會對著他一個初入職場的人那么熱心呢。
心想著：倒是你，有點過于熱心了，顯得有點假。
但他自然是看破不說破，賠笑著回道：“是挺好的，我剛剛進來的時候陳警官還親自送我到這里。”
“那是他必須做的，他所在的監區的就是負責接送檢查進出人員和車輛的，再說你剛入職也沒指紋的。”這時候沈意倒又是一個態度。
之后他又補充道，“哦，對了，下午你記得來錄指紋哈，就在我這個辦公室。”
“好。”
“現在你可以去醫院了。”
“我這就辦好手續了嗎？”
“嗨，現在都是自己人了，也沒什么手續，回頭少了什么，你再補給我就行。”沈意說著還拍了拍葉流的肩膀。
“哦，謝謝啊！”
“我帶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你告訴我怎么走就行。”
“嗨，沒事，我們這里很繞的，我帶你去好了，不用跟我這么客氣的，以后都是同事了。”
沈意說著已經起身了。
葉流也不好拒絕。
他們穿過悠長的走廊，轉到了一條狹長的林間小道，小道的旁邊覆蓋著一大片翠綠且剪的很短的草皮。頭頂上兩旁高大的梧桐樹交織在一起遮去了太陽。
即使是在今天這么高溫的天氣，都感覺不到很熱，甚至有些陰涼，而且陰涼中又透著一絲寒氣。
葉流心想著：是不是監獄寒氣偶讀重啊？
一路上，沈意也沒閑下來，一直聊著。
“我們監獄這邊的基本情況你應該都了解過了吧？”
“說實話我還真不是很了解。”葉流倒是老實。
此時沈意抬頭看了一眼葉流，然后笑著問道：“這樣啊，那我們是男子監獄，你總知道吧？”
“這個我倒知道。”
“呵呵......這知道就好，我們監獄呢，是省直單位，這里關押了將近4000多個犯人，屬于正處級單位，由監獄長、政委同時管理，監獄長嘛就處理監獄內的日常事務，政委負責政治方面的工作，你是從部隊出來的，這個應該好理解吧？”
“嗯，這個我知道。”
“然后還有六七個副監獄長，他們有些分管監區，有些分管科室，其實跟醫院結構差不多，就像院長、黨委書記和副院長一樣的。”
“哦，這個大概明白了。”
“你是聰明人，我知道你一點就通，其實就是兩個大領導，然后幾個二把手，下面的嘛，科室是比較多，你也不用記那么復雜。
我跟你簡單理一下哈，我們這邊大體可以分成四大部分，一部分就是綜合部門，像我們綜合科、財務科、審計科、法制科等，一部分就是政工類，像政治處、紀檢、工會等，還有一部分也是主要的部分，你可以統稱改造線也叫監區，這里就是主要負責監獄所有犯人的事情，有獄政管理科、教育改造科、獄內偵查科等等，最后一個部分就是生產線。”
“生產線！是工廠的那種嗎？”
“對，監獄的犯人來這里就是為了改造的嘛，我們對犯人就是修心教育，五大改造，這里的改造就有政治改造、教育改造啊等等，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就是勞動改造，人不能閑著，一旦閑著就會出亂子的，所以就要勞動改造，我們這邊勞動線就是做衣服。”
“做衣服？不會就是林陽實業有限公司吧？”
“對啊，這個你知道是吧？”
“不知道，不過我今天來這里就是導航這家公司的，因為找不到我們監獄的地址。”
沈意會心地笑了笑：“監獄的話，導航一般都是不標注的，這個實業公司就是我們的生產線，里面有一個公司老總負責。而改造線又是由幾個副監獄長負責......”
沈意就這樣邊走邊說。
其實他說的這些對于現在的葉流來說只是個概念，什么監獄長、公司老總，對他來說都是很模糊的詞匯。
大約走了幾分鐘后，葉流看到了個標識：第十五監區。
“到了。”
“這里嗎？”葉流疑惑道，“我不應該是在醫院上班嗎？”
“這里也是屬于你們的，當然你主要辦公場所在那里。”
葉流隨著沈意手指的位置，一看前面還有個院子，那里老遠就能看到林陽監獄醫院六個大字。
沈意邊走邊說：“剛剛那個地方也屬于你們的領地。”
“那里不是監區嗎？”
“是啊，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們這邊改造線嘛，是監區制，我們總共有15個監區，每個監區大概300個人左右。而第15個監區，叫老弱病殘監區，因為我們這邊的院長向來都是兼任15監區的監區長，一直都是我們的監獄醫院管，所以我們習慣把兩個地方等同起來。”
沈意這么一說，葉流也大致明白了。
“因為犯人是老弱病殘，他們普遍身體較弱，不能勞動，加上身體的原因，為了方便就醫，就安排在醫院這邊管理，是這個意思吧？”葉流猜測著。
“對啊，你很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
此時兩人已經進了醫院的大廳，沈意直接把葉流帶到了一樓右邊最里面的一個辦公室。
但是敲了很久門沒人開。
“沈大內！我們趙大隊去市里開會了。”
葉流抬頭一看，跟沈意說話的人是一個身材中等，穿著白大褂，約莫30出頭的男人，一看他就是監區醫院的醫生。
“這么不巧啊，我本來還想帶新來的同事到趙大隊這里報到呢，那老李在嗎？”
“李隊也出去辦事了。”
“那怎么弄啊？”
“我在這里怕什么啊，老趙走之前跟我打招呼了，讓我先帶著他。”
那人說完又不慌不忙地朝葉流打招呼：“你是葉流吧？我叫黃凱，是在這里上班的醫生，以后我們就是同事了。”
“你好，凱哥。”
葉流這回又禮貌地跟對方握了握手。
好在，對方也是禮貌地回應了他。
看著兩人見面的初次談話比較愉快，沈意放心了下來。
“那人我就交給你了，你好好帶著他哈。”
“放心吧。”
沈意走之前還不忘跟葉流客套一句：“以后有什么事情隨時可以找我。”
剛剛沈意執意要把葉流帶給醫院的負責人的有他的道理，因為監獄醫院相對于其他部門的公務員來說，流動率偏高。
當然，流動率高的原因一是監獄的地理位置都比較偏，而醫學生就業率本身就很高，年輕的醫學生都不愿意來，或者是工作一段時間繼續考研深造，也有考到別的系統去的。
反正一句話，很多人都是把這里當作進入體制內的一個跳板。
這不光適用于監獄醫生，更適用于監獄警察。
坊間一直流傳著一句話：“監獄是公務員制編制中最差的工作！”
這也是當初劉靈山怕葉流看不上這份工作的原因。
當然，除了這點，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監獄這個群體生活圈子很窄，工作環境又特殊，工作久，老一輩的同志們思想比較老舊，普遍比較“閉關鎖國”活在自己圈子里，對于新人，態度一向冷淡。
沈意是怕把葉流交給他們被“怠慢”了。
而眼前的黃凱雖說不是第十五監區的領導，但是他屬于年輕一輩里面的老員工，他現在雖然才30歲出頭，但已經有近10年的工齡了，無論是對同事，還是對工作都沒有老一輩同事的那些老架子，把葉流留給黃凱倒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