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希揉了揉自己的后頸肩,感到有些不適。
這種不適之感有些微妙,在頭向右偏斜的過程中會達到一個痛的極點。
簡單來形容,這種感覺就像:清晨醒來忽然閃到脖子的感覺,但并不是持續性疼痛。
“而且,小野寺的右膝還在一直地在向左頂,真是的……不是說好的切磋一下嗎?”
佐藤希邊揉著后頸,邊走向了西教學樓頂。
他與成田夜央約定好,中午放課后在這里見面。
佐藤希推開了樓頂的門,展現在眼前的是湛藍的天空。
白云悠悠,蒲公英在空中起舞,如若墊腳眺望,則能遙見天際線下的東京塔。
天文社的望遠鏡已由東部移到了西側,瞭望臺上能窺見一位窈窕淑女的身影。
佐藤希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瞭望臺,轉頭看去便見成田夜央端莊的身姿。
夏天的風輕撫過她的發梢,她姣好的側顏與藍天交相輝映,繪成了一幅優美的畫卷。
佐藤希在她的身旁坐下,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
“給。”
成田夜央稍稍回頭。
佐藤希把一小盒木瓜牛奶放到了她的手邊。
“這是我還你的,上次……我喝了你一盒木瓜牛奶,那時候的你,還叫成田亞紀。”
成田夜央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希,不得不說,你真的很聰明。”
成田夜央側過臉,右眼變成玫瑰紅色。
“怎么?你想在這里開戰嗎?”佐藤希的雙眸前浮動著紫色的光。
“……我,在看你的【好感度】,與【戀愛指數】。”
說罷,成田夜央的瞳孔顏色重歸平常,身旁散發出的氣場也逐漸地消退。
佐藤希仍未放下戒備,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希,你對我的【好感度】是3,而你的【戀愛指數】僅有1……”
“為什么要殺我呢?成田夜央。”佐藤希淡漠地問道。
“我起初認為,平行世界的希會好一些,沒想到,你們都是一樣的。”
“你是指,我拿成田亞紀當擋箭牌的事?但為了對抗你,我沒得選。”
“沒得選?我……有那么可怕嗎?明明我也是成田亞紀。”
“……”
“希,你想得沒有錯。無論是在平行時空,亦或是在現實世界,成田亞紀都會喜歡佐藤希,所以,我與你成為了一個月的情侶。”
“目的是為了讓我去接觸成田亞紀?”
“嗯,我希望她能在你的幫助下,勇敢地向外踏出第一步,可沒有想到,亞紀美好的感情竟會被你所利用。”
“成田夜央,你很聰明。”
“難道你就不覺得羞愧嗎?”
“不,我不覺得,我雖然并不是一個心腸好的人,但我并不會后悔,這件事情我已經做了,所以還得要向前看。”
接著他轉頭對成田夜央微笑道:
“如果我是亞紀的男朋友,那你就不會對我下殺手了吧。”
“……”成田夜央惡狠狠地看著佐藤。
“如果你真的愛亞紀,不想讓她傷心的話,那我們一定能夠和諧相處的吧。”
“不,我會讓亞紀遠離你這種人。”
“所以你還是要殺我嘍?”
“嗯。”成田夜央直言道。
“恐怕還有別的原因吧。”
“嗯?”
“會不會是系統呢?成田夜央,你系統的任務就是“殺掉佐藤希”呢?”
在一瞬間,成田夜央感到十分的驚愕,她飛速地轉過頭,目視著遠方,以掩蓋自身的慌張。
“我猜,你的任務獎勵,應該跟……掩埋痕跡有關。”
成田夜央緊咬著下唇,勉強地掩飾道:
“不……”
“有一位前輩告訴我,系統的功能是由宿主的情感所催生,任務的獎勵是宿主內心的期望。”
佐藤希并不給成田夜央反應的機會,而是似連珠炮地推理道。
“既然是期望的話,那么就是有所求,成田家的你生活富足,你期望的東西一定十分的珍貴。”
“我不從“你想要什么”來去分析,我從“你失去了什么”來進行分析。”
“成田夜央,你犯了剝奪生命之罪,在社會的方方面面,你已經洗不掉了;
況且,這樣做并非你的本性,所以,你在欺騙著你自己,假裝從未發生過,可是這件事你已經做了,你掩蓋掉的僅僅只是結果。”
“但是你的系統并不是在救贖著你,而是在把你拖入深淵,系統給你帶來的不是重新選擇的機會,而是另一場殺戮的任務;
你只能通過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來清洗掉上一個平行世界的痕跡;
所以你只會不斷地、不斷地……一直這樣殺下去,沒有盡頭,沒有希望。”
此時,眼淚滴在了成田夜央的手背上。
“你……可真是殘忍啊,希。”成田夜央的語氣中帶著哭腔。
“既然沒有希望,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毀掉我的希望?”
“嗯?”
“為什么要是佐藤芽衣,為什么……要是她。”
成田夜央用手背擦拭著眼淚,輕聲地啜泣著。
“佐藤……芽衣?為什么你會認識佐藤芽衣?!她只是我創造出來的一個角色,用于參與平行世界的……游戲。”
“游戲?”
成田夜央站了起來,與他擦肩而過。
“你游戲的,可是別人的人生啊。”
成田夜央走下了瞭望臺,只留下佐藤希呆呆地坐在長椅上。
各種事情的碎片如被暴風吹起的玻璃碎片,刺痛著他模糊的雙眼。
他使勁地回憶著事情發生的前前后后:
從遇到成田亞紀開始;
然后到,得知自己在七月將要被殺;
到創造了佐藤芽衣跟蹤著平行世界的自己,因為平行世界的事件50%以上會在現實發生;
再到遇見了成田夜央,確定了她的身份,成田夜央就是開學遇到了成田亞紀;
在最后,成田夜央袒露自己認識佐藤芽衣。
佐藤希串聯起了整個事件,逐漸明白了這滑稽的一切。
【現實與平行世界竟是相互影響的。】
“滑稽,這可真是滑稽……”佐藤希嗤笑著說道。
“我現在做的事,影響了平行世界的人與事,最后這些事所照成的結果……反噬回到了我的身上。
是我,讓成田亞紀墮落成兇手,現在她帶著系統穿越至此,來給予我報應……”
佐藤希垂下了頭。
“原來,我才是……殺害自己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