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開,人間混沌,日夜不分、四時不明,天神憐人間困苦,令九子作天界星君,解人間之苦,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與洞明、隱元九神于九霄云天處,呈斗狀排列,區分晝夜、轉換四時,凡人稱之為北斗九星。
自此,斗柄指東,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之象。
千萬年來,一直如此,直到百年前,洞明神君和隱元神君二星貪戀凡塵俗世,私自下凡,打破了長久以來的平衡。
洞明和隱元二位是九星陣的輔力,協破軍星控九星方位,但這二位長久以來都有消極怠工的跡象,主管九星陣的文曲神君想著無傷大雅,一直不予理之。
長久的置之不理,遂鑄成二星君之大錯。
天神知曉后大怒,降罪文曲,文曲決定攜天兵天將下凡將其二位帶回天界。
初榮就是在那時遇到的柴桑君。
小巴蛇剛剛十歲,第一次出門,如何也料不到,遛個彎的功夫,就被一只黃鼠狼精給盯上了。
那只黃鼠狼精守在小巴蛇腳下,隨時等著樹枝上的小巴蛇自己支撐不住掉到它嘴里去。
小巴蛇躲在樹上只敢在心中流淚哀嚎,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黃鼠狼精鍥而不舍的在樹下苦苦守了三個時辰,就在小巴蛇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有人從天而降,救了它。
那只是一個穿著再質樸不過的凡人。
凡人一靠近便嚇跑了黃鼠狼精,將困于樹上的小巴蛇解救了下來。
“別怕,你安全了。”他溫柔的拍拍巴蛇的小腦袋說,那是一雙溫暖寬厚的凡人的手掌,卻帶給它從未有過的安慰。
劫后余生的小巴蛇眼神里充滿了感激,并隨他回了家。
那是一處隱秘在深山里的小院子,四周種滿花草,院中養了一只不愛唱歌的臭臉雀兒。
那凡人還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夫人。
凡人名叫玄澤,他還給小巴蛇也取了個名字,初榮。
自此,初榮便隨這對凡人夫婦定居于深山中,玄澤性情豁達開朗、待人和善,常久坐小院中飲酒作詩,不勝酒力時便拽著小巴蛇長長細細的蛇尾哭訴心事。
閑看青云伴月明的日子過的安逸,也格外的快。
有一天晚上,小院子突然來了一隊不速之客。他們從天而降,欲將玄澤夫婦押解帶走。
初榮記得,那日夜晚清冷,玄澤養的那只雀許是被冷到了,突然不停撲騰翅膀,掙脫網籠逃了出來。
“玄澤......玄澤.....”小巴蛇大聲喊叫他,玄澤卻未回頭。
眼看他倆要被帶走了,情急之下,初榮催動自己低微的靈力,騰空而起,一下竄到飛在最末端的那位仙君身上,用長長的尾巴纏繞住其手臂,憤怒的撓他胳膊,欲令其停下。
被纏繞那人極是冷靜,長袖輕輕一拂,便將初榮掃了下來。初榮哪肯罷休,使力再次騰空,仍舊在同一位置纏住那位。
“不過是一只靈力低微的小妖精,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那人冷漠的瞥了一眼在他袖口掙扎的小巴蛇不屑道。
說完手一揮,再次將初榮甩掉。
初榮更氣憤了,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和力量,它再一次沖了上去,不過這次它并沒有再去撕咬那人,而是偷偷溜進了那人的袖中。
既然打不過,那就瞧瞧他們要將玄澤二人帶去哪里。
半盞茶的功夫,耳邊的風靜了下來,初榮悄悄探出腦袋往外張望,這一看不要緊,嚇得小妖趕緊往袖中縮了進去。
外面好一幅仙氣繚繞景象,面前是一扇靈力籠罩的金色大門,門前密密麻麻站滿了天兵天將,原來初榮竟被誤打誤撞帶到了天界。
方才未曾注意,原來這些人竟都是神仙,那玄澤二人......
這時它聽到外面有聲音響起:“拜見柴桑神君,請將二位星君交予吾等,天帝想要親自審問。”
小巴蛇心中一抖,原來自己鉆的竟是天界九星君之首的文曲神君的袖子,它方才還咬了他!
悄悄又往其袖中縮了縮,心想可不能被發現嘍。
那文曲神君聽完,欲擺手表示不認可,但想了想,又將手放了下來,開口拒道:“不必,既是我的下屬,本神君自會嚴格審問,不勞煩天帝他老人家了。”
盡管這幾句話并未帶著情緒,可袖中的小巴蛇卻聽得心一抽一抽的。
那可是天帝啊!這位柴桑神君竟連天帝的面子也敢駁!
更神奇的是,那天兵聽完竟未反駁,而是默默退下,讓柴桑一干人搖搖擺擺過去了。
過了許久,初榮聽周圍徹底安靜后,這才又敢偷偷探出腦袋,不料方一探出腦袋,便與柴桑來了個四目相對。
初榮覺得那一瞬間空氣都凝結了,但它反應極快,立即將蛇腦縮了回去,并下意識往衣袖深處縮了又縮。
但它很清楚,它已經被發現了,而且下一刻便會又被丟出去,所以它只是退回來悄悄蓄力,盼只盼這位神君丟它時能輕一點,之前兩次摔得略有些疼。
預料中的疼并未到來,它豎著腦袋等了許久,那神君卻只是輕嘆一聲,再沒其他動作。
那聲嘆息帶著幾分惋惜和無奈輕輕的傳入初榮耳朵,初榮正在想那是何意,腦袋前方卻是一陣略帶急促的腳步。
“柴桑,他們兩個找到了?”那人語氣有些焦急,眉頭微皺。
“嗯。”柴桑輕聲回答。
“讓我來跟他倆談談。”
柴桑一動未動,用聽不出感情的語調道:“談什么。”
“柴桑君,你知道的,只要他倆好好跟天帝認個錯,這事可以從寬處理的!”
“他倆怠責蔑則,如何從寬?破軍啊,既然他倆是我的下屬,怎么處置由我說了算,為何要向他天帝認錯。”
雖然他倆講話無趣的令初榮頭疼,但它還不算太笨,聽出了這位柴桑神君冷淡語氣下刻意護犢子的心思。
那位破軍星君自然也懂了,隨之態度軟和了些,長長吁了口氣道:“你既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看來是我多慮了。”
說完整理整理了頭發,挺直后背轉身欲離開。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轉頭語氣古怪道:“那我就不打擾柴桑神君了。”說完眼神還刻意在柴桑右手的衣袖停留了一會。
破軍一走,室內又陷入寂靜,初榮躲在衣袖內,連呼吸也變得小心起來,生怕惹到這位脾氣看上去不太好的柴桑神君。
就在初榮無聊到搖搖欲墜昏睡過去之時,柴桑緩緩站了起來。
初榮一邊立馬緊貼衣袖生怕自己掉出去,一邊腦袋瘋狂運轉,使勁在想這柴桑的意圖。
突然,柴桑將手臂從衣物內抽了出去,初榮暗叫大事不妙。
下一刻,柴桑卻把外罩的那件衣裳輕輕脫下來放在了案幾上,自己轉身往內殿走去。
看柴桑走了,初榮這才敢大聲的呼吸,并以最快的速度從那件外衫的衣袖中滑了出來。
她在柴桑的神殿內東奔西走許久,將宮殿的大致位置記清楚,然后又悄悄的回到了那件衣裳的袖內。
回去不久,可能因為衣袖內太舒服了,不一會兒竟腦袋搖搖晃晃睡著了,再次醒來時便聽到柴桑由內殿出來的腳步聲。
柴桑一下便感受到了衣裳里仍舊還有小妖精的氣息,略有些驚訝,停住腳步想了想,隨后將自己身上已經穿好的衣袍脫了下來,又將原先放在案幾上的那件重新穿起來。
穿好長袍,恢復了往日里淡定自若的表情,遂向門外走去。
小巴蛇豎起腦袋仔細聽著著柴桑正往哪個方向去,它感覺柴桑似在有意無意的避免擺動右臂,它猜他是怕初榮從衣袖內掉出來,一蛇一神再來個面面相覷。
有了這種暗示,小巴蛇變得大膽起來,反正他也挺怕自己掉出來。
它悄悄順著衣袖爬出來,開始打量起這位在妖魔鬼怪以及仙界都非常有名的神君。
柴桑君眉宇間英氣十足,有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眉如墨畫,眸若琥珀,面色清冷,高鼻薄唇,看一眼便覺天地日月都黯淡了幾分。
更奇妙的是,他此刻嘴角正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這使得他看上去不那么遙不可及。
這身用金絲華線勾勒著宇宙星辰的月白長袍更是錦上添花,令其氣質更絕一籌,小巴蛇一時不知該夸衣裳還是該夸柴桑。
仿佛感受到了小巴蛇打量的眼神,柴桑君突然饒有興致的故意抖了抖衣袖,這下把剛剛放松下來的初榮嚇慘了,差點從衣袖內滾出來,還好它是條機靈的蛇,一下子用尾巴纏在了柴桑緊致有力的小臂上,這才避免了被他抖落在地。
不過不知是不是剛才它被嚇出了錯覺,它發現隨著它身體的纏繞,柴桑的右手手臂一下僵了。
它覺得有趣,順著柴桑的小臂向上爬了爬,然后再一次緊緊纏繞住。
不是錯覺,因為它這次很清晰的感受到了!這令初榮有些興奮。
柴桑似是看透了小巴蛇的心思,輕輕嘆口氣,繼續往前走去。
不久,柴桑便在一處殿宇前停了下來,伸出左手扣了扣門扉,不等里面回應,便大而偟之的走了進去。
他還未開口便聽見殿內有兩人齊齊喚他道:“柴桑君。”
初榮一下便聽出了玄澤的聲音,一高興,便在柴桑袖中跳了起來,竟完全忘了那是文曲神君。
柴桑感覺到衣袖內小蛇的動靜,先是一愣,然后抬起左手安撫似的拍了拍自己右手,初榮立即聽話的停止了上躥下跳。
玄澤和隱元二人不明所以,齊齊望著柴桑,玄澤遲疑了一會道:“柴桑君,右手可是有礙?”
“無事。”柴桑道。
初榮:“......”
“我想請問柴桑君,會如何......處置我倆?”隱元這才開口問道。
未等柴桑回答,玄澤急忙道:“柴桑君不必您及舊情,我知道我和隱元犯了大錯,可是,我們無怨無悔,我甘愿受一切處罰。”
這番激烈的言語一下引起了初榮的同情心,沒人看到,小巴蛇在柴桑衣袖內眼淚都快留下來了。
它心中不禁贊嘆道:“不愧是玄澤,太感人了,我果然沒看錯他!”
可有人并不這么覺得,只聽柴桑依舊用淡淡的語氣道:“處罰自然少不了,不過,你二人可并不只有一樁過錯。”
聽完,氣的小巴蛇差點跳出去扣他的臉!
“我......愿聽其詳。”玄澤道。
“其一,你二人懈慢職責;其二,私下凡間;其三,未經允許,私自結姻;其四......”
小巴蛇氣的跳腳,怎么人家二人情投意合,喜結連理也要跟你報告,你算個屁!
柴桑冷冷看了眼自己右手,繼續道:“其四,私自插手妖界之事。你二人,可知罪。”
二人相互對望一眼,垂首齊聲答道:“知罪。”
“那就好,根據九星法則,你二人知罪犯罪,應當于九星塔思過五十年,但本君念你二人是初犯,且這件事,本君也有責任,故我替你二人各承十年。”他語氣不緩不急,眼神也無波瀾,仿佛這世間所有的苦難都奈何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