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薇走了過去。
“嗨,你好,我是江俊”
“你好,我是李其薇”
江俊幫其薇拉開椅子,等她坐下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其薇發現他在注視著自己,感到心里一陣跳動。她努力保持鄭定,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一個歪了的小虎牙讓她刻意保持的嚴肅顯得俏皮可愛,她也感覺到了他欣賞自己的眼光。
“不好意思,今天來的有些晚,讓你久等了”
她很驚訝,自己居然第一次主動跟男生說話。
“沒關系,我還要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等你呢”
他將菜單從手邊拿起,轉了一個方向遞給其薇,好讓它正面對著她,
“餓了吧,先點些東西吧”
從他熟練的對答中,她看出來他也是相過很多次親的人,這么紳士帥氣的男人現在還是單身,應該是要求比較高。
“隨便吃點好了,也不是很餓”
其薇抬頭對服務員說“來一份菲力牛排,七分熟”,說罷把菜單交回給他。
“跟這位小姐一樣,另外,再來瓶紅酒”
江俊將菜單遞給服務員,眼睛卻從其薇的身上挪不開。她跟其他相親的女孩子不太一樣,也許她長相并不出眾,從進門開始他就在觀察她了,身材也單薄了些。但是她總有種氣質在吸引他,他又仔細打量了她一遍,試圖從腦中找到一個詞來形容。
對了,是自信!她那么鎮定自若,那么從容優雅,像是一個可人的尤物。
他們愉快的聊天,在微微的酒精催化下,在柔和的燈光沐浴下,在浪漫的音樂包圍中,從他們的小時候開始聊起,聊成長,聊人生,聊理想。
他們談論彼此的工作,談論滑稽的老板和拍馬屁的同事,談論今天發生的一切美妙的事情。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處于真空中,似乎這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倆。
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其薇有點內急。
“抱歉,我方便一下”她拿了她的小包,準備順便補個妝。
她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了洗手間門口,進去之前還刻意回頭給江俊送去一個回眸一笑,她沉浸在晚上的約會里,這種感覺棒極了。方便完了之后來到化妝鏡前,她拿出粉餅盒,小心的將散粉撲打在自己的臉上。
突然,拍著粉撲的手停在了左半邊臉上,她表情滯然,繼而一陣驚愕。她把粉撲丟在一邊,手往胸口一捂,她的脖子那里空蕩蕩的,閃爍著翠綠色光芒的四葉草項鏈不見了!
她的心往下一沉,腦子因為供氧不足有點麻痹,半分鐘后她開始瘋狂的翻自己的包。
“不會丟的,它一定被我放在了哪里”,她對自己說
“說不定是卡扣松了掉到衣服里了”
她將低胸的黑色襯衫從領子往外拽,從胸口往里看依然沒有找到項鏈。她感覺**底下有東西擱著,于是她把胸衣里面也掏一掏,胸衣一側的鋼圈有點凸出,并沒有發現她的項鏈。
她甚至將裙子貼合腰部的縫隙,拉到腰上面的絲襪和內褲的夾層里面統統找了一遍,任然沒有發現她的項鏈。
其薇絕望了,要不是在西餐廳,她一定會大聲吼出來,她一定會癱坐在地方哭泣。“怎么辦,怎么辦?我不能讓他發現我的項鏈丟了”
慌亂中她瞥見包里露出一個彩色的絲巾拐角,她想找到了救世神一樣把絲巾抽出來,那是上次和朋友一起出游時在路邊隨意買的,一直裝在包里忘了拿出來。
“幸好,幸好我還有一條絲巾”
她將絲巾胡亂的在脖子上打了一個蝴蝶結,收拾收拾東西走出了洗手間。
感到周遭的空氣有點悶熱難耐,餐廳的音箱里換了一首男聲低沉的英文歌曲,她想要聽卻沒有聽懂。窗外光線暗淡,她突然有種高中生翹了晚自習在夜幕中無所適從的慌亂感。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回餐桌的了,她只是祈禱江俊不要發現她少了那條四葉草項鏈。
江俊遠遠看著其薇走回來,像是丟了魂兒似的,這讓他感覺有些奇怪,尤其,他不想發現都難的是,她怎么圍了一條跟她的氣質,跟她的衣著,跟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極度不搭配的劣質花圍巾,出于修養和禮貌,江俊沒有點出來,只是有些詫異。
其薇坐在椅子上,眼光低下來看著餐盤中剩下的牛排,不敢挪動一下,她覺得如果她挪一下他就會注意到她的異常,她每一個動作都盡量保持小心翼翼,生怕稍微發出一點聲音就會讓別人注意到她和她怪異的裝扮。她不敢跟他說話,緊張的往嘴里塞牛排,她想如果嘴里有食物就可以避免說話了吧。
她吃完一小塊已經切下來的肉塊,慌張的又去切另外一塊,西餐的刀叉怎么那么不好用,她后悔為什么沒有要一雙筷子,挫笨的刀怎么也劃不開一塊牛肉上連著的牛筋,刀叉在餐盤里乒乒乓乓,聲音越弄越大,她已經緊張的快要哭了。
江俊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想提醒她一下。
“牛排已經涼了,切不動的話就換一塊吧”,江俊看著她。
一秒鐘,時間靜止了一秒鐘,一切都停滯了下來。
“天哪,他一定發現了自己沒有帶那條項鏈,他在看著我么?怎么辦?”她的雙手冰涼,小腿在桌下顫抖,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一定在盯著自己,他一定發現了自己厚厚粉底底下隱藏的雀斑,他一定在嘲笑我飄出嘴外的參差不齊的虎牙,天哪,究竟怎么辦?”
其薇臉色蒼白,江俊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么,連忙舉起酒杯,想緩解一下壓抑的氛圍。
“他在向我灌酒么?”其薇驚恐的看著江俊,“他把我當成了那種女人么?”那一刻,她感覺餐廳的昏暗的燈光在眼前搖晃,她感覺江俊的臉在她的瞳孔中越來越小,她的心臟在胸口顫抖收縮,整個世界都在天暈地旋,她聽見周圍的人都在議論自己,聲音在耳邊放大,她無法呼吸。
她要回家,她知道她現在一定要回家。
“對不起,我…我有點兒…我…不太舒服,我回家”
她拿起包,扶著餐桌的邊緣站起來,她的退抖的厲害,她向前邁了一步,該死的高跟鞋跟向旁邊一側,她差點沒站穩伸胳膊擋在了桌子上,桌上的高腳杯被撞翻,半杯紅酒一下灑了出來,潑進她的胸口里,她灰色的百褶裙上,潑在餐桌雪白的餐巾上。
她顧不上服務員的攙扶,顧不上江俊的關切,她感覺自己像個滑稽的跳梁小丑。
她在整個餐廳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第十五次相親又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