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總部，作為星球的軍事中心，指揮中心，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成為星球上最繁華的小城，錯落的高樓大廈以辦公區為中心展開，全息的廣告屏，曖昧的霓虹燈與絡繹不絕的飛車一起構成了這座城市的夜晚。

　　“這座城市就比你大一歲，你與這座城可是一起長大的兄弟。”程仁說道，經過半夜的飛行，中心的高塔已經可以看見。

　　“是啊，小時候的我就站在高塔上，看著這座城市一步步建立起來，可是一直到十八歲，我都沒能走出高塔，我幾乎記下了每條路名字與它們的走向，卻沒有在那些路上走過。”常羿說道，“等到了十八歲，我就迫不及待的外出游歷了，所以即使現在，我也沒能走過每一條我知道名字的路。”

　　“現在又多了幾十條你不知道名字的路。等你完成任務，你有大把的時間去熟悉這個城市。”

　　“究竟是什么任務？”

　　“別著急，你有好幾年沒看你母親了。”程仁說道。

　　飛車在高級住宅區降落，兩架武裝直升機則繞過住宅區飛回了基地，高級住宅區可不會容忍直升機的噪音，這里的居民，無不在地球和這里有著權勢。

　　常羿下了車，看到自家的燈還亮著，“你告訴她我回來了？”常羿問道。

　　“嗯，你跟我走時我就說了，好好睡一覺，上午我來接你。”

　　常羿揮手告別程仁，搭乘懸浮梯上升，他整理了自己的儀容，放松面目肌肉，思索自己是直接進去還是按鈴，到了家門口，常羿決定按鈴。鈴聲剛剛剛響起，門就開了，出現在常羿面前的是一個穿著紅色旗袍的美艷婦人，盤起的烏黑頭發有一圈光圈，臉上歲月的痕跡仿佛又被時間收回，一雙仿生臂被生物植皮覆蓋，若不是有著賽博紋路根本看不出來是仿生臂。

　　常羿一時不知說啥才好，眼前的母親比他離家時更加年輕了，像是他小時候印象中的樣子，片刻后才開口說：“媽，我回來了。”

　　“好。”常夫人笑盈盈地拉起常羿的手去沙發坐下，“我聽程仁說他在帶著你回家，我還不信，沒想到他沒有騙我。你真的回家啦。我看你的郵件還以為短時間里你還是不會回家，誰知道這跟你回信還不到半天，你就出現在我面前了。”常夫人高興得語無倫次。

　　“我也沒想到我會回來。程仁叔叔說你因為做了駐顏術生病了，我就回來了。看來您身體無礙。”

　　“瞎說，我怎么會生病。“常夫人見常羿十分在意她的“年輕態”，接著說：“我確實做了駐顏術，但是手術很成功，一點兒后遺癥都沒有，你看。”常夫人站起來轉了幾個圈，“是不是年輕了許多，也許你對媽媽年輕時的樣子沒什么印象了，我這幅樣子，你爸爸看到可能都會春心蕩漾。”

　　“你有父親的消息了？”

　　“嗯，有人跟我說，常鈞剛完成賽博改造，這個月就能移民了，你呀，終于能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了。”

　　“父親他，有沒有親自跟你聯絡過？”二十多年了，每年常夫人總會聽到類似的消息，年年期待，年年失望。

　　“還沒有...你不是有問題要問我嗎？”

　　“是的，我在警局的搭檔是艾麗卡的老公，我聽他講起這件事，想起來媽媽好像跟我講過，艾麗卡阿姨是你在地球上最好的朋友。”

　　“沒錯，艾麗卡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相信你也知道，艾麗卡她是反賽博組織的領袖，而在她之所以成為反賽博人士的原因，與我密切相關。”

　　“為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改造的原因嗎，這事兒我從來沒跟你說過，你是不是也從來沒有問過我？”

　　“是的，直覺告訴我這事情是你的傷心事...但是我認識了艾麗卡的老公瑟特，聽他講了他與艾麗卡的故事，就十分的好奇，媽媽與艾麗卡阿姨之間發生了什么，看樣子艾麗卡從來沒有跟瑟特警官提過你。”

　　“這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如我現在想聽，我就講給你，故事并不長。”

　　“我想聽。”

　　“不累，不用休息？吃過晚飯了？”

　　“我不累，媽媽。晚飯我是跟一位女同事一起吃的。”

　　“這樣啊，不錯。”常夫人玩味的笑道，“那我開始講了，時代久遠，有些事我可能記得沒那么清楚了。”

　　“你可是賽博人，媽媽。”

　　“我給你說過我給艾麗卡是好朋友，其實我們倆的關系是在血緣上就存在的。艾麗卡的母親是我母親的妹妹，所以說我與艾麗卡其實是表姐妹。“

　　“這樣啊，那瑟特警官就是我姨夫了。”沒想到自己跟瑟特警官還是親戚，常羿暗笑。

　　“我的母親也就是你的外婆很早就過世了，所以在你外公工作繁忙的時候，我就會去與艾麗卡住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玩，一起打架——那時候艾麗卡可真是個女惡霸，男生都不是她的對手。”

　　“瑟特警官沒跟我說艾麗卡阿姨是這樣的。”

　　“你說的那個瑟特認識艾麗卡的時候是大學了吧，哈哈。到了青春期，艾麗卡就收斂了，改頭換面成為了乖乖女，我們高中的畢業典禮，還是艾麗卡作為優秀畢業生進行的演講。”

　　“看起來一切都很順利啊，你們一起長大成人了。”

　　“可惜造化弄人，我本以為我們倆雖然不會在一個大學繼續做姐妹，但畢業后肯定會重新在一起生活，可是意外偏偏就在畢業典禮后發生了。畢業典禮結束后，艾麗卡的母親開車帶我們倆姐妹去買衣服，卻遭遇車禍。”

　　“這場車禍，不是意外吧？”

　　“艾麗卡的父親是一名政府高官，算是反賽博組織的前輩吧，他一直反對軍隊警隊招募賽博改造的人，他認為賽博人會成為軍隊中的不穩定因素，賽博人的大腦防火墻技術并不完美，若是被黑客入侵，就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產生成千上百的間諜，雖然地球已經成為一個聯合政府，但是恐怖組織依然存在，若是被恐怖組織的黑客攻陷，那么會產生的后果是無法估量的。”

　　“這聽起來很合理。”常羿應聲道。

　　“可是他的方案嚴重侵犯了已經身處軍隊警隊的賽博人的利益，政府官員們各執一詞，期間的各種派系斗爭愈演愈烈，卻一直商討不出一個妥善的方案。當會議協商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激進的人往往會采取不正當的手段，艾麗卡與她母親就成為了反對派激進分子們的目標。”

　　“也連累了你。”

　　“艾麗卡的母親當場身亡，我的雙臂受到了不可修復的傷害，但是艾麗卡很神奇的只受到了些皮外傷。”

　　“所以你做了賽博改造。”

　　“是的，在你父親的支持下，我做了賽博改造。”

　　“我父親？那時候你們已經認識了？”

　　“那時候我們已經在談戀愛了，不過他比我大，認識他是因為他是艾麗卡父親的門生，經常去艾麗卡家拜訪，我們就熟識了。”

　　“好像是一段有趣的故事。”常羿仿佛看到母親笑了，那笑容很暖卻轉瞬即逝。

　　“這個故事以后再說。肇事者被當場抓住，是一個賽博人，一個剛入伍不久的列兵。”常夫人接著說道。

　　“這個列兵，肯定被當槍使了，檔案里根本查不到他這個等級的派別信息。”

　　“你說的沒錯。這件事情因為肇事者認罪在法律上定案，但帶了的后果是反對派們沒有想到的，沒想到幸存下來的少女，會成為他們強勁的對手。丘吉先生的方案也因為此事修改的越來越激進，想要把賽博人隔離出人類社會，而母親的離世刺激了艾麗卡，她決定隨著父親的步伐，不過她的方案比她父親更加決絕，她要把所有賽博人都驅逐出地球。”

　　“可是你也成為了賽博人啊。”

　　“所以再她決定此事后，就與我斷絕了來往，我去她家，她會一直閉門不出，到了我結婚的時候她也沒有來。我早已聽說她戀愛了，加入了反賽博組織，成為組織小頭目，最后成為組織領袖。我連她入獄時去看她都被她拒絕了。”

　　“艾麗卡阿姨真是一個固執的人。”

　　“我們的友情成為了她的犧牲品，我當時已經看開了。再后來《賽博法案》《移民法案》通過，代表著她的目的完成了。我聽說她要結婚了，可是艾麗卡她沒有邀請我。可是他的父親丘吉先生決定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我在丘吉先生的邀請名單上，雖然這個名單形同虛設，混入了不少反對派的人。我目睹了艾麗卡的死亡，那張與我相處十八年的臉，被瞬間從現實世界上抹去。”常夫人眼里泛起淚光，多年對丈夫的期待并沒有使她身體里的淚水流干，或許艾麗卡在她的心里始終占據著一個位置，就連淚水也是有獨屬于艾麗卡的那一份。

　　常羿默然，扶著母親回臥室休息，之后他去了自己的房間稍作休息，為程仁的任務養精蓄銳。等待著他的會是怎么樣驚險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