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仍舊像上次一樣爬樓梯，光著腳踩在地上，竟然沒有我想象中的冰涼。看不到本該鋪滿的灰塵，更沒有那所謂的鞋印。因為室外并沒有陽光，所以樓道里的暗已經達到晚上6點的程度。

　　“我們要去幾樓？”

　　 “704。”

　　顧凡搶在方子衡面前說，方子衡聽到704后皺起眉，拉過我的手緊緊握在掌心，我的手背感受到些許的濕意，不用想也知道是方子衡的汗，看來他比我還要緊張。想來也對，他比我更能明白這棟樓的異常。

　　因為我們三個人都沒有穿鞋，走在路上不會有什么聲音。當初的腳步聲刻在腦子里很深刻，所以一直到7樓我都注意著周圍，可是什么聲音都沒有，只有我們三個人的呼吸聲。

　　站在704號房門前，我轉過頭看著顧凡和方子衡，低聲說。

　　“我開門了。”

　　掏出鑰匙插進去鎖口，一扭就開。

　　房子和我離開的時候沒什么兩樣，除了墻上的鐘，停在9點43分。我按下燈開關，可是燈沒有亮。我扭過頭問燈不亮，要不要點蠟燭。

　　顧凡立即出口阻止。

　　“不可以直接點，會招來其他小鬼，我有其他方法。”

　　說完招來剛才的那只小鬼魂，叫我找來剛說的蠟燭，一把丟給小鬼魂。小鬼魂把蠟燭吞掉后一下子燃燒起來，發出亮光，鬼火似的飄著，比點蠟燭亮得可不止那么一兩倍。方子衡看著眼前突然冒出來一簇火往后退了一小步，估計火災帶給他的陰影還真不小。

　　見到我望著他，他只癱著臉說。

　　“我沒事。”

　　我點點頭，也不拆穿。

　　趁著這亮光，我走遍了房子，沒發現有什么不妥，顧凡雙眼卻越瞇越深，嘴角的弧度越深，輕聲說。

　　“來了。”

　　方子衡眼神漸漸凜冽下來，望著門口一言不發。猶如孤狼，渾身都散發著戒備的氣息。

　　顧凡從褲袋里掏出一個瓶子，讓我和方子衡兩人到一個角落坐著，把瓶子里的紅色液體倒到地上，繞著我們弄了一個圈。聞著這腥味我猜這估計是血。除此之外，顧凡還認真提醒我們一會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要出聲，更不要走出圈子。隨后又命令小鬼魂退下，等有需要再招。

　　做完這些顧凡坐在沙發上閉起眼睛，直到門外的走廊響起“踏噠踏噠”腳步聲。顧凡睜開眼睛，念了幾聲咒語，再揉幾下臉，五官儼然和我的一樣，就連身形也是。

　　我雖然驚訝不已，可也抵不住對那腳步聲的恐懼。不斷往方子衡那邊靠，方子衡也明白我的心思，伸出一只手臂攬著我。雖然不能說話，但他用著他的體溫安撫我驚慌的心。

　　“叩叩叩。。叩叩叩。”

　　毫不意外，接著而來的就是和上次相同的敲門聲。

　　顧凡過去打開門，透過門縫處，我看到的是陳伯的臉。陳伯低聲和顧凡交談，笑容慈祥得像真的似的。只是我對陳伯的信任已經被現實擊碎，不知道那溫和下藏著的是何種心思。想到此處，一股寒意從背脊處開始侵襲全身。

　　似乎眼前都恍恍惚惚，看著真，卻知假。

　　“哎呀，清陽你可回來了。”

　　“嗯，陳伯咳嗽好了沒有啊？”

　　“你這孩子還真有心，工作那么忙還惦記著我這老頭兒。”

　　“哎！陳伯看你這話說得，我怎么能不惦記你呢？”

　　語聲未落，顧凡右手迅捷拿出小刀，在綁著繃帶的左手上再劃一刀，血瞬間就染紅掌心的繃帶。一把抓過‘陳伯’的脖子，顧凡湊上前去低語，儼然是一只狡猾的狐貍。

　　“我可惦記著你很久了。”

　　眼前的顧凡散開幾圈虛影，幾秒后回復到原本的樣貌。

　　‘陳伯’驚慌地用手拍打著顧凡緊掐著自己脖子的手，聲音破碎虛弱，反復艱難擠出“放手”兩個字。我看著他臉色發青，似真要窒息而亡。腦子發抽竟想過去阻止顧凡，幸好方子衡攬著我，并且在還沒等我有所行動就壓著我。我猛地清醒過來，轉過頭看方子衡，方子衡皺眉看著我。

　　“說，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陳伯’搖頭，滿眼驚恐以及絕望。旁人看到肯定于心不忍，放開他，可是顧凡卻不這樣。嘴里發出嘖嘖聲似贊嘆，似輕蔑，更似嘲諷。

　　“嗯哼~我看著像很有耐心的人嗎？怎么你們都那么喜歡得寸進尺呢？再裝下去就不好玩了。”

　　說著，不斷收緊手，‘陳伯’的臉已經從最初的紅變成青紫，嘴唇也開始顫抖，微弱的聲音小聲叫著。

　　“。。清。。清陽。。嗯。。清陽。。”

　　方子衡聽到‘陳伯’在喊我，一把將我扯進懷里，雙臂繞過我腦后緊緊捂住我的雙耳。而后我再聽不到那聲聲祈求，只是視線越過方子衡的肩膀，看著那酷似喊著我名字的嘴型，我好像著魔一樣掙扎起來，不斷用手捶打著方子衡的后背，可是方子衡大山似的，一點都捶不動。我又抬起手扯他的頭發，像小獸反抗般奮力。許是方子衡被我抓得頭皮痛，不再捂著我耳朵，一手抓著我的雙手，另一只手扯出皮帶在我雙手上打個死結，再將我禁錮在懷里。

　　理智反復提醒我不要說話，可是有股沖動從喉嚨頂上來，我低聲嘶啞著。

　　“住。。住手。”

　　方子衡身體一滯，而后扳過我的臉吻上來，堵住我難以抑制的喊聲。

　　顧凡聽到我的喊聲手上力度加到最大，直接捏斷‘陳伯’的脖子，‘陳伯’偽裝不下去散開成一大團黑氣，空氣中的尖叫聲剛消散，‘陳伯’已經幻出人形，只是黑煙繚繞，看不清模樣。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瑩白色的光屏驟然而現。鬼影剛起勢向顧凡沖過去就被面前的九字真言反彈出去，見形勢不利，沒有過多猶豫就往走廊一邊掠去，瞬間就沒了影。顧凡自然也沒追出去，走過來對著我就是一掌下來。

　　天靈蓋一陣鈍痛后，耳邊的祈求聲散去，腦海里也不再被那求救的臉孔占據，感覺神智現在才回來，我輕噓口氣，轉眼就看見方子衡后頸處被抓傷的口子，心里難免內疚。

　　方子衡口氣滿是擔憂，問。

　　“他剛才怎么會這樣。”

　　“被鬼迷了魂，我早就說了這鬼不是小鬼。現在看來，這鬼確實是沖著清陽來的。”

　　方子衡解開還綁著我手的皮帶，輕輕幫我揉著已經被勒得發紅的手腕，低聲語。

　　“對不起。”

　　 我搖頭說。

　　“沒關系，你也是為了保護我。我才不好意思呢，把你抓傷了。”

　　顧凡看著面前兩個低垂的腦袋，這個對那個道歉，那個又對這個道歉，無語到了極點，終于看不過去出聲打斷。

　　“行了，你倆別唧唧歪歪磨磨蹭蹭的，還不知道那什么‘陳伯’在準備著什么手段對付我們。”

　　聽到顧凡‘善意’的提醒，我不禁耳根發熱。站起來拍拍褲子，方子衡則瞥了顧凡一眼，也跟著站起來。

　　顧凡拿出兩個小瓶，和剛才被我懷疑裝著血的瓶子長一個樣。我眨眼，裝傻問。

　　“這里面裝著是什么？”

　　顧凡不覺得有什么，就跟我說了。

　　“就是我的血和朱砂的混合液。”

　　我點點頭，問。

　　“可以出來了吧？”

　　顧凡白我一眼：“不出來怎么追那老鬼？”

　　雖然我也覺得可以出來了，可還是覺得要等顧凡說可以才能出去，畢竟有神人的肯定總會安心一點。

　　走出那紅色的安全圈，我跟在顧凡后面，身后是方子衡，怎么都安全至極。可剛出704沒幾步，腳下就突然懸空，然后感受到墜落感。方子衡在我后面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伸出手想把我拉住，可是我的腳下除了重力還有莫名的拉力。方子衡不但沒有把我拉回來，還將自己也搭上來了，捉著我的手和我一同掉落黑暗里面，頭上是顧凡的喊聲。

　　“糟糕。”

　　還沒等顧凡作出反應，地上的黑洞已經變回地板，似從未出現。顧凡拿出還帶著血軍用刀低念幾聲咒，猛地插進地面。地板上頓時出現一個黑洞，帶著幾絲咒語殘留下的光絲。沒有想太多，顧凡縱身往下跳。經過一片黑暗直到底，繞望幾眼，哪里還有清陽和方子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