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但也不敢違抗家里小姐的命令，于是一馬鞭抽了過去，馬車登時跑得飛快。

　　凌安打了簾子去看，見榮嘉還站在原地，被遠遠甩在后面。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安撫起側臥在她身邊并且不安扭動的女人……之前葉蘭心替她診治病酒的時候，她稍微記得一點他按壓穴位的方法，好似有些是可以封閉經脈的，她不知道有沒有用，可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所以先是拿出自己的巾帕堵住了杜玉的嘴巴，而后告一聲得罪，迅速點上她身上幾處大穴。

　　這香的效力居然這么厲害，還好她沒有主動去聞，不然真是遭了！

　　凌安想起來就一陣后怕，好在封閉穴位是有用的，杜玉雖然還是有點難受，但最起碼可以忍耐了。

　　終于捱到了府里，霜風知道內情之后，安排從人最少的側門進去。她和自家小姐一人摻著杜玉的一條胳膊，一路小心翼翼避著人。

　　終于到了靜心閣，凌安將她扶到自己的臥榻上，命趕過來的霜雪開窗透氣，自己則起身，去找母親曾經留下來的幾本醫書。

　　好在不多時她就尋到了解決之法，雖說是西域催情之香，但也沒話本上說得那么玄乎，非得男女敦.倫才可解。

　　這也是她第一次下手施針，不急不換，手也很穩，倒是霜風霜雪緊張極了，生怕她治出個什么好歹來，到時候她們不好交差。

　　沒想到不過一刻鐘，杜玉就悠悠醒轉，凌安也正好命人打了一盆熱水來，親自將棉巾沾濕，一寸一寸給她擦著脖頸和手臂這邊可以散熱的地方。

　　“多謝你。”杜玉此時面色由紅潤轉成蒼白，她發了一身熱汗，的確黏膩得難受。

　　少女溫和地笑笑，依舊恭順:“照顧您是應該的。”她就怕她救不了。

　　杜玉也是淡然的性格，聽到自己沒有過于失態之后，稍微有點放心了。

　　“那眷夢魂的香粉，好生厲害。”她苦笑道，“就那么一點點而已，竟然就中招了。”

　　凌安也不知該說什么好，倒了杯茶水替她潤潤嗓子，頗有些漫不經心地問:“師父還記得那是什么味道嗎？”

　　杜玉思忖了一會兒:“聞上去，像是被雪水浸潤吹散過的松柏香氣……很像金陵現在有些達官貴人用的‘松仙’，幾乎難以區分。”

　　若真要說，就一點顏色上的差距。只是一味是現在附庸風雅的文人墨客愛用的香，一味卻是帶著些香.艷旖旎意味。

　　說罷，杜玉好似想到了什么，看著凌安，欲言又止：“有件事情，師父不知當說不當說……”

　　“您但說無妨。”

　　“這件事兒其實我也早該叮囑你的，香無好壞，只是要防著被有心人利用……這種類似眷夢魂的催.情香，市面上其實種類很多，又很昂貴，尋常老百姓是買不起的，多流入到世家大族的內宅，宮闈，或是聲樂場所……”

　　凌安聽懂了她的意思，面色頓時有點難看起來。

　　杜玉道：“此話由我來說，確實是有些不合適，但是姑娘誠心救我，我也是在誠心提醒姑娘……如今的肅國公府，在諸多世家大族眼中都是香餑餑，為了聯姻，所用的骯臟手段還少么？姑娘你……”

　　凌安打斷了她的話，感激道：“師父，很多事情我是清楚的，您對我好，我心里也記著。此事我一定會去注意，盡量不讓自己落單。”

　　杜玉看著面前這個年紀雖不大，但頭腦清明又心有溝壑的少女，欣慰地點點頭。

　　……

　　雖說榮嘉因此事落了單，但他回頭仔細想了想當時場景，猜到了約摸發生了什么，所以也就沒有計較了。

　　但是心里還是有點不悅的，回到王府中，安度清那大傻子居然也在，是來找他出去喝酒的……兩個人自從發生那事之后，就再也沒去過襲香樓。

　　安度清這人頗喜歡留連在女子當中，他嫌棄家中通房瑞珠太過害羞，放不開，不如襲香樓的姑娘們會伺候人。

　　安度清以己度人，拿手肘碰了碰榮嘉胳膊：“你也素挺久了吧？今晚去找找樂子？”

　　可不素著么？一直素著呢。

　　榮嘉火氣有點起來了：“要去你去，別扯上我。”

　　安度清吃了個閉門羹，有些咂舌：“你這……真打算為我妹妹守身如玉啊。”

　　“是又怎么了？”榮嘉反駁道，語氣里帶著一絲譏嘲，“她若一輩子不嫁我，我就守一輩子身，往后我不會再同你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了，煩得慌。”

　　安度清聽到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當即目瞪口呆：“我只聽說過女子為男子守身的，哪有男子為女子守身的道理？你怎么現在跟入了魔障一樣，連基本的原則都沒了？”

　　“我就做這第一人了，又怎么了！寧寧不是你妹子么？我這般想要對她專一，你還不樂意了？”

　　安度清覺得他是破罐子破摔，沒救了，連大丈夫之風都丟了。

　　合著就榮嘉這么個紈绔還能洗心革面，就剩他一個人孤軍奮戰了。

　　雙方都無法理解對方的想法，氣呼呼地分道揚鑣。

　　安度清當晚也沒心情去襲香樓買醉，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瑞珠身份雖是通房，但也就一個大丫鬟而已，會伺候他起居。

　　瑞珠長安度清一歲，模樣自然不差，可惜是一種清淡之美，安度清有些看不進眼，但是偏偏她性格極好，通透豁達，安度清許多話不愿意對旁人說的，反而會跟她講。

　　談到榮嘉那番話，安度清氣得咬牙切齒。

　　“瑞珠，你說他怎么能這么想？明明從小到大我們倆都玩在一塊，從來沒因為什么事情產生這么大的分歧。他甚至比我要肆意瀟灑多了，怎么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

　　可是瑞珠這次沒能很快接得上他的話。

　　她只是拿著酒壺站在安度清身側，眸中平靜無波，思緒卻有點兒混亂。

　　她想了想安度清復述過的榮嘉的話，再想想安度清對此極力的不認同和不接受，不覺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