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一個人后,所有的事情她都學會了自己扛。被小伙伴推進了廁所的糞坑,被車子撞倒了地上,被自行車從身上壓過去,被樹枝戳穿了腳掌,被車輪攪掉了腳指甲等等,這些疼痛遠遠不及那些陰影帶給七茗的心傷,誅人先誅心,她的心早在四歲那年就已經死掉了。自從經歷過那些以后,七茗再也沒有哭過,她知道,悲劇從來不會因為她的哭喊而住手。
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重蹈覆轍,直到一年后的一個上午,奶奶把七茗放在了簸箕里,她就老實地坐在簸箕里吃著馓子。恍然間,那個年輕帥氣的男子再次出現在她的童年里,七茗對他的印象很深,他是唯一一個給她買零食,給她懷抱的人。那天他一遍又一遍教七茗叫他爸爸,而七茗只會怯生生地盯著他看。他笑著和旁人說:還小,自打記事起就跟我見過一次面,跟我生疏。周圍隨即就有人起哄到:這是你爸爸,快叫爸爸。
由于幼小無知也沒有人教,她不知道什么是爸爸媽媽,也不知道她有爸爸媽媽。盡管他對七茗很好,她依舊和他保持著距離。從他的眼睛里七茗看到了心酸和失落。
為了能取得七茗的信任,他陪她玩,陪她鬧,帶她去鎮上看馬戲團表演雜技,給她買水果,都是一些她從來沒有吃過的水果。為了讓七茗開心,雜耍表演的時候父親把她架在他的脖子上舉高高看,就連晚上睡覺上廁所都是在他的陪同下(農村土房子,廁所都在屋外)這也是她童年里僅有的一次最美好的回憶,七茗肆無忌憚的享受著他帶給她的父愛。
當然美好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父親回城里的那天,她一直小跑著跟在他的身后。七茗聲嘶力竭地哭著求他別走,小手緊緊地從后面抓住他的衣角,沒人知道在她心里,他是帶她離開這里的唯一希望。鬧到最后,父親拿我沒辦法就作勢不走了,抱著七茗回去了。本以為父親是真的不走了,可等到夜里七茗睡著的時候他卻連夜走了,第二天醒來沒有看到他,七茗就知道他丟下她回城了,此后她再也沒有相信過任何人。
她光著腳狂奔著沖向那條大馬路上,試圖去追上他,任憑石子土塊硌疼腳心,奈何人小腿短,剛跑到村口就被爺爺強行拉回去了。回去的路上爺爺奶奶相互攙扶著陪七茗走在那條令她恐懼的河邊,其實也不僅僅是這條河,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讓她充滿恐懼。但是他們很恩愛,是七茗長大后最羨慕的伴侶。她的奶奶裹的小腳,走起路來的小碎步也很有特點。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令七茗費解的事是,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一直被拋棄,被欺負。性格就一天比一天暴躁,呆滯,木訥,防備心特別強。
到了上學的年紀同齡人都已經上了私塾,而七茗還在滿地捉洋辣子,爬樹抓啄木鳥,土里掏知了猴。
那時候住的都還是土房子,村里還沒有完全通上電,家家戶戶都沒有電視機,照明用的也都是煤油燈,能供孩子們玩兒的只有田野上撒歡兒,跑到后山捉迷藏,躺在草垛上看飛機從頭頂飛過,兒時天上的飛機好像總是飛的很低,放佛伸手就能觸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