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凱文的確厲害，但你也有你的優點嘛。”狄克搜腸刮肚地尋找安慰的話，“比如臉啊，凱文在的時候我們只有勉強老大使用美人計——”

　　蘭斯突然站了起來，狄克立刻抖如糠篩。但他只是走到杜夫身邊：“現在的狀況如何？”

　　“很棘手。”杜夫直白地回答。天空城的3D構造圖投影在空中，藍色勾勒出所有可行通道，紅色光點在建筑內部閃爍，一層少則幾個，多則幾十個，所有入口都有保安掌控。“天空城的內部警戒非常嚴密，加爾文家族斥巨資養了一支雇傭軍，兩百層以上守衛著樓層出口的都是亡命之徒。最糟糕的是前一百層聚滿了賭客，人流會影響我們的速度，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頂層基本不可能。”

　　“臥底的位置確定了嗎？”

　　狄克舉起手：“老大，要是不小心誤入香閨看到美人春睡怎么辦？”

　　“你自裁。”

　　“要是敵人覬覦我的美色動手動腳怎么辦？”

　　“脫給他看，看了你的排骨他就沒興趣了。”

　　“上次你明明告訴菲爾德可以直接宰了他！老大你在歧視我的長相！”

　　“我沒有歧視你的長相，我歧視的是你。”蘭斯面無表情，“再不閉嘴我就把你閹了賣給人妖酒吧。還有疑問嗎？”

　　狄克咳嗽了一聲，最先伸出手，接著是克萊爾，杜夫推了推眼鏡，把手疊在優的手上，最后一個是蘭斯。

　　“For people，for fair，for justice.”

　　蘭斯低聲念出誓詞，清俊的臉龐浮現了笑容：“行動開始。”

　　數百米外的天空城頂層，萊特負手而立，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和大海。墨黑的云層中亮起一道閃電，雨點噼里啪啦打在窗戶上，風夾著雨絲灌進來，他的襯衫和頭發早已濕透。腳步聲停在了門口，短暫的遲疑后，吉爾伯特踩著滿地積水走進房間。

　　“天空城的大老板獨自站在窗前淋雨，會讓人以為你遭遇了情傷。”

　　“聽說差一步你就打算把我的全部財產送人，我的確很受傷。”

　　“本來打算把你打包出售，可惜人家不要。”吉爾伯特順著萊特的目光望去，云層里傳來轟鳴，天完全黑了下來，閃電驟現的瞬間，一道黑色的身影劃過天空，快得像一道幻影。他微微闔上眼睛，想看清方才的影子。

　　“怎么了？”萊特問他。吉爾伯特拿手在眉骨上搭了個棚，疑心自己看錯了。這么大的雨，怎么會有鳥在飛？“我剛才好像看見了燕子。”

　　“燕子？”

　　他正想回答，又一道閃電在云層中浮現，慘白的電光照亮了天空。的確是燕子，有著鐮刀狀的翅膀和輕盈的身姿，毫無畏懼地穿梭在風雨之中。

　　“是雨燕。”萊特解釋，“它的學名是‘沒有腳的鳥’。這種鳥一生都在空中飛翔、盤旋，從不會落在植被或者地上，墜落之時即為死亡之時。”

　　他仰頭注視雨燕疾馳而過的身影，雨水稠密又親昵地落在身上。萊特慢慢閉上眼睛，雨水沿著眉骨滑落。吉爾伯特說：“每年雨季一來你的心情就很糟糕。”

　　“我們當中沒有人會喜歡夏天吧？”萊特輕聲說，“雨還下得這么大，總讓人想起那一晚。”

　　“凡是往事，皆為序章。”

　　“什么？”

　　“一本書里的臺詞。”吉爾伯特望向窗外，紅樹的枝葉在風中拼命搖擺，好像無數魍魍魎魎躲在黑暗里伺機而動，“每次看到暴風雨就會想起里面的句子。‘不必害怕，在這不可理喻的暴風雨中，島上眾聲喧嘩。地獄里空空蕩蕩，魔鬼盡在人間。’”

　　萊特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離客人來還有一陣子，拉琴給我聽吧。”

　　“要付費的。”

　　“整座樂園島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