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子彈呼嘯著破開空氣,將闖入門的警衛帶著飛了出去,后背撞上了樓道的消防柜。漫天暴雨里懸著一架廣告用的飛行艇,克萊爾懸在半空,端著一柄黑色的狙擊槍,作戰服在風中獵獵作響,嘴里嚼著泡泡糖。天空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盲區,飛艇又關閉了燈光,即使客人登上露臺仰望夜空,也只能辨別飛艇尾部的流云。高空中因為空氣稀薄摩擦力小,風速可以達到每秒三百米,更不用提還是臺風登陸的夜晚,但是槍聲一聲接一聲響起,精確的像一場事先預謀的屠殺。
房間里一片狼藉,地板上滿是吊燈和家具的碎片,蘭斯緩緩平復著呼吸,他扔開打完了的槍,雙手拔出格斗刀。蘭斯不喜歡用刀,刀和槍支不同,無聲切割著生命,讓人難以察覺抹殺的生命的份量。而槍不同,手中沉甸甸的感受、每一發子彈迸射的聲音、空氣里的硝煙氣息,一切都讓他真真切切地意識到自己的作為。
他聽見了槍紛紛上膛的聲音,克萊爾打倒的保安一個一個站了起來,她用的強效麻醉彈,即使擊中大象也會昏迷四個小時,但十來雙眼睛同時睜開,瞳孔深處閃爍著紅色的光芒,他們圍繞著蘭斯緩緩散開,動作驚人的一致,仿佛排練好的舞蹈演員。
槍聲大作,霰彈四下飛濺,彈雨在鋼化玻璃上留下了密集的彈孔。蘭斯猛地后躍,一名保安已經來到了面前,大口徑的槍管擊碎了梳妝臺的玻璃,玻璃碎片在蘭斯的右臉劃開一道血痕,他側臉避開了要害,重心微沉,肘部突然發力,擊中了柔軟的胃隔膜,同時拔出保安腰間的警棍朝后揮去。蛛網般的電光發出咝咝的聲響,肩胛骨和臂骨一同碎裂,巨大的力度將保安扔了出去,又撞上了兩名趕來的同伴。
保安們以前都是軍人,在部隊或者退役后犯了事無處可去,加爾文家族花費重金將其收為己用,天空城看上去是賭場,守衛力量堪比軍事堡壘,兩百層以上的守衛都是亡命之徒。當初考上警校時蘭斯才十四歲,盡管安德莉亞曾擔任士官學校的教官,卻沒有空親自教他,他的格斗術一半是那個人教的,一半是后來在實戰中磨練出來。因為他的骨架和身量比同屆生輕,那個人教他的都是如何對付比自己強壯的人。人體的哪些部位最為脆弱、血管遍布、神經最密集,攻擊效果可以事半功倍,都像解剖圖一樣細細標注了講給蘭斯聽。
蘭斯松開了警棍,保安們橫7豎八倒了一地。男女天生的力量差距無法彌補,因此妮娜隱藏在房間角落,等待機會給予他致命一擊。黑暗深處傳來輕輕的笑聲,蘭斯想憑回音判斷她的位置,但是妮娜的聲音飄忽不定,仿佛無數個影子圍著他走動。槍聲驚動了鳥兒,鳥群在籠子里凄惶地撲棱翅膀,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風吹開了猩紅的氈幕,鳥兒們巨大的陰影映照在墻壁,令人以為來到了侏羅紀公園。一只翠鳥跳到了竹竿上,歪歪脖子看著他,表情仿佛在看一個傻瓜。蘭斯不打算和她耗時間,他慢慢蹲了下來,拾起地上的槍支。
閃電由上而下照亮了漆黑的夜幕,蘭斯悚然一驚。閃電把他的影子映在地毯,影子長蛇般扭動,從中分離出一個漆黑的人形。人形慢慢浮了起來,電光把她的面龐映得一片雪白,手里拿著一把月牙狀的彎刀。
刀光如銀瓶乍破,籠門轟然碎裂,鋪天蓋地的羽毛仿佛下起了一場暴雪。
樓道里一片漆黑,消防裝置發瘋似的噴著水。幾分鐘以前電路中斷,空調停運,樓道里冷得刺骨,水嘩啦啦地澆下來,幾個守在樓梯口的保安跺著腳,抱怨著外面的鬼天氣,直到電梯的指示燈突然亮了。黑暗里一片寂靜,只有排氣扇運作的聲響,深紅色的指示燈仿佛蛇的眼睛朝外窺探。運作的是貴賓電梯,除了吉爾伯特和妮娜可以使用白卡自由來往,員工必須通過指紋認證,但有人侵入了他們的主控系統,金屬轎廂以每秒十五米的速度向下墜落,在滑軌上擦出四道明亮的電火花。
保安們打著手勢散開,包圍了電梯門。電梯抵達了終點,隨著“叮”的一聲,明亮的燈光從門縫中溢出,十來支槍管同時發出尖嘯,黃銅子彈乒乒乓乓地落了一地,濃郁的硝煙散去后,電梯四壁滿是彈痕,里面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