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臨已經很久沒有過來月華宮了。他徹底地了冷落了小蕊。去了許久都不曾踏進的后宮。
宋臨在等小蕊派人來請。只要她派人來請自己,他就原諒她。她是如此的固執,他用盡一切都沒有改變她的固執。他也不敢主動去看她,或是真的害怕小蕊臉上的兩道疤,聽人說,很是猙獰的兩道疤,他第一次有不敢面對的東西。
林貴妃重新得寵,其子宋維堂就是宋臨的長子,被立為太子。于是有的事情順其自然的開始。月華宮的吃穿用度漸漸被人克扣。
在為了出宮服下藥物前,小蕊便知道自己已經懷孕。由于藥物服下,脈象紊亂,當時太醫也未診斷出來。按理說,那日的治刀傷的伍太醫應該診斷出來了,可他什么都沒說。
寬大的服飾下,小蕊的肚子漸漸隆起,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了。若是月華宮還留著其他人,怕就要遮不住了。
侍從越來越少,卻多了些陌生面孔,這更加危險。小蕊干脆將太監宮女都清退了,給了每個人豐厚的賞賜,讓他們各尋出處,除了玉知之外,連抹著眼淚,哭哭啼啼不肯走的玉新都不留。
因為太醫未提,玉知原也不知道小蕊懷孕,以為只是月事亂了。等知道后喜出望外:“天可憐娘娘,這回可就好了,我這就告訴皇上去。”
“不許去!這個孩子,留得留不得,不是我說了算的,是宋臨說了算。若他能拆了法壇,這個孩子,就能留。可他終究不肯。他知道我懷孕了,只會將我嚴嚴實實看管起來,那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說著,她看向桌上的鄆州地圖。
“這個芙蓉鎮,位于兩河交匯處,西高東低,十年有六年決堤,本就沒有人住了,可鄆州太守借著今年旱災,就把兩縣的人往一處趕,春天的時候,朝廷下了旨意,讓他們開荒,開多少土地,都是自己的。他們忙著在自己新開墾的土地上干農活,期盼秋天能有所收獲。即便危險在前,農民不會輕易離開自己耕種的土地。洪水一到,必死無疑。我觀西邊的天象,讓小關子日日報鄆州的天氣,幸這段時間一直是天晴,可現在小關子也打聽不出來什么了。汛期就要到了,今日京城就下了雨,我很擔心。”
“娘娘,這些都與你無關,你先考慮考慮自己吧。再說,你如果和陛下關系好轉了,你說什么,他都聽的!他那么愛你,他只是害怕你離開他,如今你懷了他的孩子,他不會再害怕了。為了保住孩子,或許就聽了你的話了。娘娘,你別再干傻事了。你說,你為何要…要毀了自己的臉…”
“他的愛太自私狹隘了,不過是迷戀我過去的那張臉。如今我毀了臉,他終于能放下對我的執念,我也得了空閑,彼此都從這段孽緣里得到了解脫,這是好事。你別哭,皮囊皆外在,心才能辨別真相。比如你對我一片赤誠,我臉成了這副模樣,依舊愛著我,跟著我,趕也趕不走。宋臨口口聲聲說愛我,見了我這張臉,他也退縮了,總該明白自己的心了。”
“娘娘,我的傻娘娘。你管他為什么愛你,他愛你就成了。你原本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享受無盡榮華,你肚子里的孩子,還能成為將來的天子!”
“玉知,真正的尊貴,不是這些華服。我曾經和一個人漫步山野,穿著粗布衣服,喝著泉水吃著野果,也比現在尊貴百倍。心在你的肉體里,肉體才能有體面和尊貴,心不在了,裹著華衣錦服,不過是行尸走肉。”
然后又笑著問玉知:“有沒有后悔過留下陪我。”
“我只是后悔自己沒有好好了解過你。沒有阻止成功你做的任何一件傻事。”
“玉知,謝謝你!”
“謝我什么,我不過是個奴婢。你從來將我當做姐妹,你這樣的主子,我離開了,再去哪里找?”
懷孕的事,她不讓宋臨知道,更不敢讓其他人知道。她明白自己在皇宮,早就是眾矢之的,有很多人等著自己倒霉,在她身上踩上一腳。玉知細心地給她檢測每一樣食物是否有毒,她嚼下那些難吃的飯菜,靜靜挨過每一天。偌大的月華宮里,只剩下玉知和小蕊兩人相互取暖。
小蕊其實明白靠自己如何能化解這些法壇里不斷而來的萬濁氣,喚醒高倫,但她現在不能這么去做,肚子里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她得等,等到把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天。
她在賭,賭在孩子出生前,芙蓉鎮的人們還沒遇上決堤之災。但突如其來連續兩天的大雨,讓她心慌。
芙蓉鎮離京城不過三百里。或許也是雨天。
這個當口林貴妃還是踏進了月華宮,讓人摁住玉知。然后抬起小蕊那張有著兩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的臉笑得直不起腰:“真是又傻又可笑的賤人,生生把自己作死成這副模樣。你將皇上從我床上叫走的時候,可想到有今日?”
又用手指了指她的肚子:“你肚子里懷的是誰的孽種?出宮那會懷上的?你可知我的堂兒已經是太子了。不用大白天總是躲在房間里怕人看見,只要我在,皇上不會知道你懷孕了。這個孩子生不下來,即便生下來他也活不了多久,那又何苦勞煩你懷胎這十月。
說著就讓左右的人,抓住小蕊的兩只手臂,然后持起一根棍子狠狠地往小蕊身上捅去。
小蕊只覺得腹部一陣劇痛,慘叫暈厥,玉知被人抓得死死地,護之不及,痛哭。
林貴妃算是狠狠出了口惡氣,高興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