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童年摯友
我曾以為他是我童年想出的玩伴。
我們哄著彼此入睡。
我們親密無間的相擁而眠。
可當我向父母說起他時,我說,他會變出一張我永遠打滾不到盡頭的毛毯,他會變出城堡里水晶燈,會變出一只不需要照顧也可以活奔亂跳的兔子貓倉.....
他們笑著說我有個好朋友,一邊嘀咕,這是哪家的動畫,阿拉丁神燈、芭比、動物派對?
后來我知道,他們一直當他是我那打滿補于的兔子玩偶。
等我大了點,我似乎也接受了這個說法。
不再向任何人談及。
只是有一次我硬撐到快十二點,你知道的,對于小孩太晚了。
我恍惚著,應該是我在想,再不睡覺,會被妖怪抓走。
當晚還做了個好夢。
夢的內容我不記得了。
后來因為一些原因,我家搬家了。
那只破爛的兔子玩偶自然被丟棄。
我那時正處叛逆的年紀,對童年的玩具嗤之以鼻。
還有我的害怕,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害怕著什么,但那究竟是什么?
當我終于有了只住一個人的房子。
我可以冬天赤腳,因為地上鋪了軟軟的地毯,我可以開一整天的水晶燈,看著光影長腳,我買了各種可愛柔軟精致的布偶娃娃....
某一天,某只玩偶的短尾巴被揪得半掉不掉,我依然是粗糙地縫著。
可那天晚上十二點時,我記憶中模糊的人影有了臉。
當我看到他的時候,我并沒有驚訝。
好像,我曾無比熟悉他突然的到來。
他的黑色披風的兜帽很大,藏住了他半張臉,露出來的是削瘦的下顎,還有月亮般的發
絲。
“你過得好嗎?”女人從床上直起身,向后撩打卷的長發,不在乎吊帶的滑落。
“不好。”
“你還是整夜不睡覺嗎?”
“嗯”
“你過得好嗎?”
“不好。”你還沒得到想要的嗎。
“你還是整夜不睡覺嗎?”
“嗯。”
“你過得好嗎?
“不好。”
“你現在是整夜不睡覺嗎?”
“嗯。”
“我可以幫你。
“好啊。”女孩露出甜美的微笑,像得到了心儀的水晶球。
“你現在過得好嗎?
“很好啊。”少女的發絲上散落著棉花,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被抓了來。
“我現在可以整夜睡覺了嗎?”她甜甜地笑著。
“嗯。”如你所愿,我的公主。
我在那個夢里,夢到了我現在的除了他以外的的一切。
我要把月亮狠狠地拖拽下來,做成我的捕夢網。
我要把星星抓在手里捏碎,變成散落的你。
我要踩著星星的階梯,走進我的空中樓閣。
我要讓生活的跡象全是你,又全不是你。
“你聽!
十二聲在深夜跳舞
上弦月在下沉
還不睡的小孩
會被妖怪抓走....”
“唔,你是來抓我的妖怪嗎?”女孩眨著大大的眼睛,雙手卻抱他抱得更緊。
“不會。”他用半透明的手拍她的背。
“那有什么可以驅逐妖怪嗎?”女孩有了困意,眼皮下沉。
男人隨后接的話,她迷迷糊糊,好像聽清又沒有。
陽光的灼燒被月亮般的發絲柔化,親吻著少女嬌憨的睡顏。
當連續十二聲的鐘聲敲完,那些妖怪都將被放出來。
它們游蕩在一間空蕩房子里。
它們撓抓著壁壘,撕咬著空氣。一抽一抽疊加的喘息。
于是把這間房子掏出來,房子的主人也就閉上了眼睛,晚不安。
她用剪刀深深扎進玩偶的肚子,左右撕扯著,貪婪地掏出棉花,棉花似乎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源源不斷。
洞口已經大到,她可以將頭伸進去。
就像,她多次埋進他的懷里一樣。
她像是不知道,天上的月亮只有一個。
她也不知道他唱給她的童謠有下一段。
但請不要擔心
但請不要害怕
天上的月亮下沉后
我就會一直陪著你
一直擁抱你
我的小公主”
少女只知道,要用棉花填滿空蕩蕩的房子。
女人沉沉地睡去,床頭擺滿了她用來做朋友的玩偶,那么多精致漂亮的玩偶中,多了一只肚子扁扁的,肚子中間長了蜈蚣般的線的兔子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