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在倒酒的老仙長緩緩停下手上動作，聽到姜夫子這般開門見山的言語，于是接過話頭，對姜云淮露出一個皺皺巴巴的笑臉，和顏悅色道：“老夫名叫常沛，今日路過此地，見你修行資質(zhì)極佳，所以才找到這來，想收你做老夫的弟子。”

　　姜云淮一時間摸不著頭腦，腦袋里有許多的問題。

　　看了父親一眼，后者點頭后，他才轉(zhuǎn)頭看向名叫常沛的老仙長，問道：“老仙長，在下有幾個問題，不知可否一問。”

　　“但問無妨。”

　　“敢問仙長可是神霄山修士？”

　　“非也。”

　　“方才城隍廟前，神霄山的仙人未將我選中，可是老仙長的意思？”

　　“是。老夫遮掩了你的資質(zhì)氣象，所以那兩個神霄山的修士才沒察覺你的異樣。”

　　說著，常沛揮手抹去姜云淮身上的一道精妙的術法禁制，又很快再次施法掩蓋住他身上的資質(zhì)光芒。老人笑問道：“小娃兒，還有什么問題嗎？”

　　姜云淮瞬間覺得渾身暢快，像是壓抑已久的情緒有了發(fā)泄的出口。

　　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訕訕笑問道：“那，您的道法有多高啊？”

　　常沛聞言暢快大笑，雪白的眉毛都在顫抖，朗聲道：“老夫的道法，僅差一籌，可與天齊！”

　　姜夫子微不可查地輕輕搖頭，臉上是好笑又無奈，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好在姜云淮正一臉古怪地盯著常沛看，心想這老仙長的口氣也忒大了些。

　　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既然之前那兩名神霄山的仙人都對這位老仙長那般恭敬，那這位仙長的道法也應該是很高了，至于“與天齊”什么的，就權當沒聽見好了。

　　思忖片刻，姜云淮深吸一口氣，起身畢恭畢敬行了一禮，“姜云淮愿跟隨仙長修行，成為您門下弟子。”

　　“哈哈哈哈哈。”常沛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好，從此以后你就是老夫的關門弟子了。”說著，他趕忙起身拉過姜云淮，細細端詳著這個關門弟子，真是越看越喜歡。

　　“咱們明天就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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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城內(nèi)一處奢華宅邸，占地廣袤，可以看出其主人不是富商便是巨賈。

　　兩名貴客正坐在大廳內(nèi)，品著千金難求的上好茶水，一人白衣翩翩，一人美髯威嚴。

　　正是先前在城隍廟中，選取弟子的神霄山兩名仙人。

　　白衣弟子褚樓正在和宗門長老匯報此次的選取情況，一男一女，少女資質(zhì)尚可，有望拜入那名女祖師的門下進入內(nèi)門，少年資質(zhì)平庸，是通過藥物強行開竅。

　　那名美髯長老點點頭，看了褚樓一眼，開口道：“你先把望氣術撤了。”

　　褚樓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方才急著離開城隍廟，忘記了散去望氣術，伸手施法就要撤去術法。

　　就在望氣術即將被撤去的前一刻，褚樓看見了郡城中心一處，有一道金色光芒沖天而起，破開云霄，扶搖直上不知幾萬里。

　　褚樓瞳孔猛縮，耀眼的金光震蕩著他的心神，他只覺有蒼天高高在上，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去頂禮膜拜。

　　美髯長老似乎察覺到了褚樓的異樣，果斷出手打斷他的望氣術，沉聲問道：“褚樓，可是有何異常？”

　　白衣弟子褚樓癱坐在地，雙目刺痛，兩行淚水悄然滑下。

　　他心有余悸地顫聲道：“方、方才弟子見城內(nèi)有一道沖天的金色光芒，甚是宏偉，長老，那當真是凡人的資質(zhì)？”

　　那美髯長老聞言神色劇變，顧不得地上的褚樓，急忙施展望氣術向城內(nèi)看去，可是眼中并無任何異樣。

　　稍一思忖，他便好似想起了什么，對著褚樓急匆匆說道：“之前的老仙師可能還在郡城中，方才之事就此略過，勿再施展任何術法，免得惹人家不喜。”

　　褚樓坐在地上想起身卻起不來，只能小雞啄米地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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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辰時未至，消瘦少年和黃裙少女早早等在了城隍廟廣場上。

　　廣場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郡中百姓，之前仙人選弟子時他們不被允許圍觀，今日仙人賜牌，自然都跑來沾沾仙氣。

　　一個小胖子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四處找尋著好友的身影，可是不見有青衫少年的蹤跡，他頓時覺得有些泄氣。

　　他身后跟著的一眾仆從們也是叫苦不迭，小公子從小就習武，他們可不是啊。

　　烈日高升，辰時已至，一道耀眼白光劃過，落在廣場上，是昨天的白衣仙人褚樓。

　　他將手中的兩枚信牌交給兩名少年少女，微微低頭對他們說道：“接下了信牌就是我神霄山的人了，下月初一有人統(tǒng)一過來接你們上山，也許會晚幾天，不必著急。

　　如果你們有誰不愿上山，現(xiàn)在就把信牌還給我，我就當沒選過你們。”

　　兩人齊齊搖頭，將信牌緊緊攥在手里。

　　褚樓滿意地點點頭，抬頭掃視周圍一圈，并沒有看到昨天的那名青衫少年，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失望。

　　能讓那樣一位道法高妙的仙人親自來收徒，想來那少年應該是一名名副其實的天才吧。

　　昨天他得了一份天大好處，這份好處可比那些個仙家法寶什么的強上太多。

　　甚至長老明確表示，回到宗門后會收他做內(nèi)門弟子，這份機緣，當真是可遇不可求。

　　就在他打算化作虹光離開此地時，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宗門的長老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

　　還沒等褚樓行禮，一道如火紅的光芒落在了不遠處，化作了一白一青兩道身影，正是老仙長常沛和姜云淮。

　　離得最近的兩名神霄山修士急忙作揖行禮，態(tài)度恭敬至極。

　　場邊眾人則是集體驚愕，都說神仙難見，今天一下子就出現(xiàn)了四位，真是大飽眼福，以后酒桌上可有的吹噓了。

　　等等，那位青衫仙人怎么這般眼熟？那不是姜云淮嗎！他怎的跟神仙一起飛來了？不是說昨天仙人就只收取了兩名弟子嗎？

　　廣場中間的黃裙少女瞪大了一雙好看的眼睛，甚至忘了用手捂住微微張開嘴巴。

　　她一直在偷偷喜歡這個溫文爾雅的青衫讀書郎，在昨天得知自己被仙人選中后，她甚至不敢上前跟姜云淮說上哪怕一句話。

　　她怕看見他一蹶不振的樣子；怕看見他即使很不開心卻還要笑著祝福她的樣子；更怕自己明明很幸運可以求長生仙道，卻還是忍不住在他面前哭出來。

　　但是，少女看見他跟在了那位明顯地位更高的仙人身邊。她此時只覺得，這樣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他依舊是自己心中那個干干凈凈的青衫少年，也許不會再相見。

　　這樣在她心里，他便不會變老，只會永遠刻在她這段懵懂的青春里，永遠烙在她心尖。

　　即使她只是遠遠的喜歡，從未表達絲毫；即使他永遠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一個女孩兒靜悄悄地愛慕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