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后的黑暗像是有實質一般，濃稠得幾乎能用手撥開。沈佳佳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慘白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布滿灰塵的玄關。

　　“這里多久沒人來過了？”我低聲問，聲音在空曠的老宅里蕩出輕微的回音。

　　吳茜站在門口，身體微微發抖：“十五年...自從媽媽失蹤后，這里就被封起來了。”

　　地板上積著厚厚的灰塵，但仔細看去，上面有幾道新鮮的腳印。沈佳佳蹲下身，用手指丈量了一下：“42碼的皮鞋印，最近幾天有人來過。”

　　我們順著腳印往里走。客廳的家具都蒙著白布，像一個個沉默的幽靈。墻上的相框被刻意翻轉過去，仿佛在隱藏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吳茜突然走向壁爐，伸手從架子上取下一個相框。她輕輕擦去灰塵，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年幼的吳茜被母親抱在懷里，父親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溫和的笑。

　　“這是...媽媽失蹤前一個月拍的。”她的指尖輕輕撫過照片上母親的臉，“那時候她還很正常...”

　　沈佳佳突然“噓”了一聲，示意我們安靜。遠處傳來微弱的“滴答”聲，像是水龍頭沒關緊。

　　“樓上。”她壓低聲音說。

　　我們躡手躡腳地走上樓梯，木質臺階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二樓走廊盡頭有一扇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一線光亮。

　　吳茜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那是...媽媽的臥室。”

　　沈佳佳拔出配槍，示意我們靠后。她輕輕推開門——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手術床，上面鋪著干凈的白布。四周是各種醫療儀器，有些看起來非常先進，完全不像是十五年前的設備。墻上貼滿了病歷和人體解剖圖，最顯眼的位置掛著一張放大的照片：吳茜的母親躺在手術臺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天啊...”吳茜踉蹌著后退，撞上了身后的柜子。柜門被撞開，幾十個玻璃罐滾落出來，里面浸泡著各種人體器官。其中一個罐子上貼著的標簽赫然寫著：“林月華，心臟，2008.6.17”

　　——那是吳茜母親的名字。

　　我一把扶住幾乎要暈厥的吳茜，突然注意到手術床下有什么東西在反光。彎腰撿起來，是一把沾血的手術刀，刀柄上刻著“LY“兩個字母。

　　“李毅...”吳茜喃喃道，突然掙脫我的攙扶，發瘋似的翻找起來。她從抽屜里拽出一本日記，紙張已經泛黃。

　　“這是媽媽的筆跡！”她顫抖著翻開最后一頁，上面寫著：

　　“天雄和李毅的計劃我都知道了。他們要用我的心臟救那個大人物的女兒。今晚他們就要動手，我必須把茜茜送走。親愛的女兒，如果你看到這本日記，記住媽媽永遠...”

　　字跡在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筆拖得很長，像是突然被打斷。

　　樓下突然傳來大門開啟的聲音，接著是沉穩的腳步聲。

　　沈佳佳立刻關掉手電，把我們拉到窗簾后面。透過縫隙，我們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走進院子。月光下，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

　　是李毅。

　　他手里拿著一個冷藏箱，哼著小曲走上臺階，仿佛只是來取一件普通的醫療器械。

　　吳茜的呼吸變得急促，我緊緊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全身都在顫抖。李毅推開門，打開了房間的燈。

　　“出來吧，“他突然說，聲音溫和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知道你們在這里。”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槍，輕輕放在手術臺上：“吳天雄已經把所有事都說了。真是遺憾，我本來以為他能堅持得更久一些...”

　　沈佳佳突然沖出去，舉槍對準他：“警察！不許動！”

　　李毅卻笑了：“沈警官，你以為就憑你一個人能做什么？“他按下墻上的一個按鈕，整棟房子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我的助手們三分鐘就能趕到。”

　　吳茜從我身后走出來，手里握著那把沾血的手術刀，眼淚無聲地流下：“你殺了我媽媽...”

　　李毅推了推眼鏡，露出遺憾的表情：“不，親愛的，是你父親做的決定。那顆健康的心臟，可是救了一位很重要的人呢。”

　　他看向吳茜的眼神突然變得狂熱：“你知道嗎？你的心臟和你母親的一模一樣。那位大人物的女兒...現在又需要移植了。”

　　沈佳佳扣動了扳機，但槍只是發出“咔嗒”一聲——沒子彈了。

　　李毅大笑起來：“你以為我沒發現你偷偷調查我嗎？你的配槍早被人做了手腳。”

　　窗外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音，至少有三輛車停在了外面。

　　“跑！”我抓起桌上的顯微鏡砸向李毅，拉著吳茜沖向陽臺。沈佳佳緊隨其后，在我們跳下去的瞬間，身后傳來一聲槍響——

　　沈佳佳悶哼一聲，右肩綻開一朵血花。我情急中一把抓住沈佳佳手臂，跌落在灌木叢中，顧不得叢林荊棘，拼命朝樹林深處跑去。

　　身后，李毅的聲音在夜風中飄蕩：“你們逃不掉的...那顆心臟注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