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昨晚大雨沖刷,這座城市沐浴在晨曦時的陽光下。
這座城市是全國商貿(mào)中心、經(jīng)濟中心,外表看起來是無盡的繁華,那些高樓大廈建的一棟比一棟要高。
街道上,車水馬龍,到處都過往的人群,早晨是擁堵高峰期。一輛車后接著一輛,堵成一條條長龍。
路過的人群都能看到,在那些大樓墻上投影出大屏幕,正播放著宣傳綠色、低碳環(huán)保的動畫。
可是,在無盡繁華、美麗的背后,卻隱藏著怎樣的骯臟與罪惡。城市的邊區(qū)存在貧民窟,窮人聚集、罪犯藏身。
當陽光從窗外灑入陰暗潮濕的屋內(nèi),陳暮從涼席上爬起。那一縷陽光照到板床,并沒有母親陳薈的身影。
陳暮簡單洗漱完,把飯盒裝好,便提起一個破舊到只剩下一條背帶的雙肩包走出門。
陳暮今年十六,在上初三,就讀的中學就在貧民窟不遠處。
貧民窟里的孩子幾乎都在這所中學上學,一路上,陳暮能遇到不少與他年紀一般大小的少年。
可那些少年看見陳暮,或多或少都有些避退他的意思。
陳暮對這些小細節(jié)沒在意,仿佛早已是習慣。
……
“叮鈴——叮鈴”
學校里響起用喇叭放大刺耳的響鈴聲,催促著學生進教室。
剛還人群喧鬧的操場,此刻變得空曠安靜,清風徐來,跑道上有零零散散的塑料包裝袋子吹起。
校園里彌漫著異味,一些陰暗的角落里盡是垃圾,甚至有排泄物。
中學內(nèi)部不大,就只有一棟教學樓、兩棟寢室樓、一個食堂和一個不大的操場。
至于廁所,在這所學校里似乎并不需要。臟與亂是對這里最好的詮釋。
陳暮到中學時,已經(jīng)上課有一段時間了,他看著無人的操場便明白,他遲到了。
陳暮臉上依然無波,緩步走上教學樓,來到教室門外,正好看到老師站在講臺,面對著黑板寫著什么。
他無聲地徑直走入教室,講臺下面剛還在竊竊私語的學生們突然楞了一下,然后皆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悠閑走入教室的病態(tài)少年。
黑板前的老師發(fā)現(xiàn)后面的動靜,停下手里的粉筆,轉(zhuǎn)身就看到默默進來的陳暮。
“咳!同學你進來不打報告…”老師話音未落,只見少年的臉斜了過來,那張慘白的臉深深的烙印在老師心底,頓住聲后,便重新將注意力拉回到黑板上面的題上。
陳暮不以為然,走到教室后面的角落,那里空了一張課桌,就是他的位置。
坐下后,陳暮放置好書包,便在同學們?nèi)粲腥魺o的目光中埋頭趴在課桌開始睡覺。
前一刻還有碎聲雜語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不管有沒有人在聽課,但不再有人說話。
……
錯綜復雜的走道上,女人嘴角溢血,一手扶著旁邊的墻,巍顫著身體向前面跑去,像是在躲避些什么。
這一幕,也有不少人看到,可是從沒有人投去關心的眼神。
明媚的陽光灑進平日昏暗陰氣的貧民窟。
胡同里,女人走到死角,身后的影子在光芒下無限拉長,她面色蒼白,加上嘴角的血跡,詭異無比。
陳薈轉(zhuǎn)過身,緊盯著無人的胡同外,忽然,一陣冷風襲來,吹起女人身后披散的亂發(fā)。
“真沒有想到,這些年你們還真研究出了些什么,雖遠不及真術(shù),可也確實令人心驚啊。”陳薈從懷里掏出半塊塵舊的青銅碎片,那陣冷風瞬間消散。
呵,哈哈哈——
冷笑聲回蕩在胡同里,一個披著黑袍的男人正站在胡同外笑著看著陳薈。
“哦?劉家就派你一個人前來。”陳薈環(huán)顧四周,確定只有男人一個人之后,開口道。
男人道:“對付你,派那些個凡人有何用,徒增死傷嗎。”
陳薈沒有說話,只是緊盯著另一個方向,她感受到了另一股風,又有人來了。
果然,下一刻,數(shù)十名黑衣人出現(xiàn)在胡同上,中間是帶頭的男人,他看了一眼陳薈,便看向胡同里的黑袍男人。
“劉辛杰,把這女人讓給我灰血研究所,至于其它的隨你們劉家處置,怎么樣?”
黑袍男人淡笑道:“她人已經(jīng)對我們沒有用了,我們只要她身上的真術(shù)和舊器!”
“那好,這次你我兩方聯(lián)手。女人,看你還能逃到哪去!”來自灰血研究所的領頭人目光移到胡同死角的女人身上。
接下來一秒很安靜,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病嬌的笑聲,洋洋盈耳,伶仃動聽,可讓劉辛杰和灰血研究所的人聽上去,怎么也覺得滲人。
“誰說我要逃了?既然人都來的差不多了,那我也該在你們兩方身上討點當年的利息了!”
陳薈眼神逐漸變了顏色,滲透血色,手上那塵舊的青銅碎片煥發(fā)出光芒,灰暗遮蔽住灑進胡同里的陽光。
“殺!一個不留。”陳薈用勁攥緊青銅碎片,手心被碎片割裂,流血到青銅碎片上。
“啊——”
隨著一聲尖叫,站臺胡同上的一個黑衣人毫無預兆的墜落胡同里,接著是血腥的一幕,黑衣人仿佛受到什么拉扯,一條手臂硬生生被扯斷,鮮血淋漓。
緊接著,黑衣人胸口洞穿開一個血窟窿,死在冰冷的地上,尸體身上的血窟窿滲起一絲黑霧,尸體瞬間腐爛。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動容,無不震驚這詭譎無比的一幕。
劉辛杰和灰血研究所領頭人很快冷靜下來,像這種超自然的場景他們都不是第一次見了。
“都給我上,不要管其他,抓住那女人就是!”灰血研究所的領頭人下令。
只要能控制住陳薈,就無需再懼超自然的詭譎力量。
十幾個黑衣人身手矯健的從各個方向躍向女人,全都訓練有素,知道如何應對各種場面。
陳薈原地不動,沒有一絲慌張之意。
“砰!砰!砰…”
詭譎的力量席卷,在陳薈身外形成一個特殊區(qū)域,腐朽的氣息迅速擴張此地,胡同里的一切都在以奇跡般的速度腐爛,近身的黑衣人全都被強勁的力量打中,擊飛出去,更嚇人的事情發(fā)生了,那些擊飛出去的黑衣人一下衰老了幾十歲,皮膚變得干癟,甚至開始裂開。
十幾個黑衣人的雷霆出手,終是有一個黑衣人僥幸躲開了神秘的力量攻擊,揮動拳頭朝女人發(fā)狠。
“呵。”陳薈冷笑,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身子猛的一震,向攻進來的黑衣人一拳對轟。
砰!
黑衣人手骨寸寸斷裂,整條手臂廢掉,嘴里咳出血,倒飛在遠處。
“啪啪啪”劉辛杰先是驚駭,然后再到輕笑,嘖嘖稱贊道:“精彩!”
陳薈雙眼緊瞇,喉嚨“咕嚕”咽下一口逆血。
“看來以后再也不能以貌取人了!”灰血研究所的領頭人實在沒想到看起來像枯木的女人能爆發(fā)出這樣威力。
“別猶豫了,她已是強弩之末,借用鬼的力量將她鎮(zhèn)壓!”劉辛杰從脖子上摘下一個古樸的風鈴,輕輕搖動。
胡同里,驟風聚至,陰氣迫人,一個衣著破爛的干瘦老人憑空出現(xiàn),他爆露的手臂刻滿了符文,在陰風中,老人身形搖搖欲墜。
同一時間,灰血研究所領頭人取出一個特制小玻璃瓶,里面裝有小半瓶鮮紅欲滴的血。
干瘦老人注意到那小半瓶血,不禁舔了舔唇,空洞的眼里滿是貪欲,想要得到那半瓶血。
灰血研究所的領頭人打開瓶蓋,將一滴血滴在一塊復古的鐘表上,早已廢了不知幾十年的鐘表動了。
嗒——
鐘表秒針晃動,發(fā)出刺耳、磨人的震顫音,胡同里的一切仿佛定格在一秒。
剎時,驟風中搖搖欲墜的干瘦老人動了,身影如同鬼魅,飄忽不定,所過處陰風呼嘯。
陳薈身體像是靜止住,生命隨時都會被收割。
干瘦老人張開魔爪,眼里滿是貪婪之色,撲向陳薈,他聞到了美妙到極點的鮮血味。
關鍵時刻,陳薈手里的青銅碎片爆發(fā)激烈的光芒,將陳薈籠罩在這層光芒之中。
干瘦老人觸碰到光幕,嘴里發(fā)出奇怪的聲音,是一種古語,意思大概是:啊!什么鬼…
鐘表秒鐘停下,靜止的一切恢復正常,一股黑色濃霧從地上那些黑衣人七竅里浮起。
縷縷黑霧聚集在一起,凝聚出似人似獸的怪物,它身上散發(fā)出歲月的氣息,但凡它接近的一切,都在飛快腐朽。
“死…”怪物那張口形似一口黑洞,吐出一個現(xiàn)代字語。
干瘦老人恐懼了,催動驟風抵擋在身前,而自己轉(zhuǎn)身就跑,恨不得此刻逃到天邊去。
可那狂暴的驟風在怪物面前就如同一層窗戶紙,輕輕一戳就破開,怪物四肢各有形狀,有猿臂、虎腿、人手、蟒尾。
空氣中擦出刺耳的破音聲,怪物伸出蟒尾,瘋狂向前方抓去,所過之地,被濃郁的鬼力侵蝕,變得腐朽不堪。
蟒尾纏住干瘦老人,兩股鬼力對抗在一起,無疑干瘦老人不是怪物的對手,在怪物面前,干瘦老人顯得螻蟻一般。
“吼——”
伴隨著怪物的一聲巨吼,干瘦老人安靜下來,被驚震,不敢再放肆。
“戰(zhàn)啊!殺掉它!快殺掉它!”劉辛杰汗流浹背,沉重喘息,緊緊捏著手中風鈴,可干瘦老人再也不受驅(qū)使。
怪物的蟒尾捏住干瘦老人,順著劉辛杰的聲音抬眼看去,它露出一顆獠牙,虎腿猛的一蹬,躍到劉辛杰身前。
劉辛杰披著的黑袍愈發(fā)破舊,歲月流逝的力量沖刷著,劉辛杰的發(fā)色由黑轉(zhuǎn)白,臉上出現(xiàn)皺紋,皮膚干老,蒼老了幾十歲。
“啊…”劉辛杰清楚的感覺到身體的變化,慘叫出聲,喉嚨卻仿佛堵塞住一樣,很沙啞,他倒在地上,難以爬起。
灰血研究所的領頭人知道局勢已全盤逆轉(zhuǎn),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這時,一具龐大的身體擋住了他的退路,怪物提前動了,阻擊到灰血研究所領頭人。
怪物探出一只大手,把人抓在手中,歲月的力量侵襲而過,灰血研究所的領頭人肉眼可見的極速衰老。
很快,灰血研究所的領頭人就到生命的盡頭,眼里渾濁,可也難掩飾驚恐之狀。
陰暗的胡同里再次灑進陽光,凈化掉濃郁的陰氣,怪物捏爆干瘦老人,隨之那古樸的風鈴裂開。
怪物身體變得模糊暗淡,在它即將消失之際,它扭頭朝陳薈勾起一詭異的笑,笑的十分滲人,臉部幾乎扭曲,五官交錯在一起。
陳薈手里的青銅碎片表面閃過一抹光澤,怪物徹底消散。
混亂的胡同里,劉辛杰與灰血研究所等人的尸體已經(jīng)腐化了個干凈,連副骨架都不剩,化為了塵埃,隨風飄散。
女人心頭一震,一口逆血上涌,吐在地上,猩紅的血液讓人觸目驚心。
女人回到家中,終于忍不住了,大口吐血,本就蒼白的臉上更無血色。
陳薈拿出筆墨,硬撐著一口氣,寫下一封信,然后墊在了板床上的枕頭底下,與黑匣子放在一起。
“咳!咳!”女人最后一次劇烈咳嗽,她簡單的整理衣著和身后那一只披散的長發(fā),躺在板床上,閉了眼。
房里安靜的可怕,所能聽到的輕微呼吸聲在漸漸變小,直到停止,徹底寂靜。
出生起,她的命運便已被牢牢掐住,陰謀、算計伴隨其半生時光,最后迎來的亦是落幕慘寂。
死亡對于她來說,或許才算是一種真正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