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恍惚中周達達醒來，嘴里彌漫著鐵銹味，眼前是一片白，刺眼的燈光令他只能半睜著眼。
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想要起身時，各處傳來的劇痛使得他停止了嘗試，他的頭無法抬起來，通過僅有的視野望過去，能瞥見身上纏滿了紗布，滲出的鮮血已凝結成暗紅。
他努力回憶，才朦朧想起自己是在下了飛機之后，由于身受重傷，又被得知消息的黑幫追殺，逃到了小巷中，后面的事他就想不起來了。
看周圍的環境，應該是診所，這時才透過鐵銹味聞到淡薄的酒精味。
周達達艱難地側頭，看見一名女性正寫著什么，她身著白大褂，看樣子是醫生。
“你不怕我嗎?”周達達開口道。
醫生的筆停了一下，撩動額前的發絲，繼續寫起來，“你渾身帶血躺在我門口，我也很為難。”
“你可以報警的。”
“謝謝你提醒，這就報警，看我這腦子。”
醫生拿起手機按起來。
“等下，我只是建議，你完全可以不采納。”
醫生放下手機，“那你就好好躺著。”
“醫生你貴姓?”
“姓徐。”
“雖然不禮貌，但我的姓不能告訴你。”
“好。”徐醫生敷衍回道。
“如果我告訴你，就要滅口。”
“你好啰嗦。”
周達達不再言語，安靜地躺著，然而心中已是波瀾萬丈，竟有人對他的狠話無動于衷，那一夜他徹夜難眠，整夜在思考新的狠話。
凌晨5點，靠著桌子入睡的徐醫生醒來，當她注意到病床時，周達達已經離開了，床上的被單被疊成標準的正方形，床單沒有一絲褶皺，原本磨砂的地板被擦得反光，可以當成鏡子使用，自然也很光滑，走過的小蟲子不小心崴到了腳。
徐醫生的視線回到桌面，上面放著一疊錢，錢上面有張紙條，用印刷體寫著“吿辭”二字，下面有一行小字:“‘告’有兩種寫法，我猜你現在才發現‘告’字不一樣。”
......
咖啡廳里，與周達達相對而坐的是中介的中年男子。
“你為什么在這?”
周達達可是坐了一夜的飛機才到的這里。
中年男子飲下咖啡，“我想開連鎖店，就來這踩點，看下豬的質量，三天前就已經在這了。”
“我是說你為什么知道我在這?”
“你不知道嗎，作為一名優秀的中介，連你每天的底褲是什么顏色我都了如指掌，何況這點小事?”
周達達將手伸進大衣內側，“知道的太多容易招來橫禍。”
中年男子微微笑道:“如果我怕殺身之禍，就不會干中介二十年了。”
周達達的手放回桌上，“你找我什么事?”
“你掛念的事，不想知道是誰追殺你嗎?”
“這倒是個有趣的消息。”
中年男子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名絡腮胡大漢，其體型健壯，肌肉優美。
“此人江湖人稱九街奪命王，趁病拿命幫的老大，就如幫派名字，他們專門暗殺失勢，落魄，奄奄一息的對象。”
“恰恰相反，我喜歡獵殺活蹦亂跳的獵物，他在哪?”
“沃里街33號健身館是他的老巢，但他不一定在這，可能在東甲街26號，北束街15號，昌南街......”
“雖然我能記得住，但給張地圖標出來也不是不可以。”
健身館內，器材的碰撞聲叮當作響，汗味糅雜在空氣中，卻沒有渾濁的感覺，反而令人血脈擴張。
墻壁上有幾個大字“不打無把握之戰”。
放眼望去，全是肌肉大漢，其中最為健壯的，正在舉著50公斤啞鈴的，正是九街奪命王。
鐺！
玻璃制的大門被踢碎，周達達從中走進來。
幾名大漢見之，上前將其圍住，兩邊的身材懸殊就如同大人與小孩。
九街奪命王將手伸進罐子，抓起一把蛋白粉囫圇塞進嘴，一團白煙將胡子染白了大半。
“這不是超絕無敵冷血殺手周達達嗎，為什么砸我玻璃?”
“我來健身，”周達達環視一圈，雖然被擋住看不到什么，“環境不錯，沒想到黑幫還開健身館。”
“這年頭哪個黑幫沒點正經生意，放下砍刀換上西裝誰還不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是你追殺的我?”
“哈哈哈，你居然回來自投羅網！”
九街奪命王又塞了一口蛋白粉，“給我殺！咳、水！水！”
身邊小弟急忙遞水，慌張中將水潑在其臉上。
九街奪命王惱火不已，一拳將小弟打出十米遠，“奶奶的，沒用的東西，你們幾個在看猴子嗎，給我弄死他！”
圍住周達達的大漢怒吼捶胸，拳腳相加就是一頓猛打，拳過三巡，才發現人早已不見，而各自卻被同伴打得鼻青臉腫。
砰！
一秒七發！幾名大漢同時倒地！捂著腿痛苦呻吟。
“他們手里沒有人命，我才放過他們，按理說盯上我的人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假仁慈，我今天要看看你個半死不活的人還能怎么蹦跶！”
九街奪命王雙手錘入地板，往上用力提起，地板被破開的同時，兩把加特林從中出現！
“去死！”
周達達心中暗驚，卻是從容不迫，輾轉騰挪，肆虐如雨的子彈瞬間將四周摧毀成渣，卻沒能擊中周達達一下！
“為什么，為什么你還這么靈活?你明明受重傷了！”
周達達冷笑:“你看得到我的傷口嗎?”
“難道是！”九街奪命王大驚，周達達有穿衣服，傷口看不到。
“沒錯，你沒觀測到我的傷口，那我便是既健全又受傷的疊加態，只要我不脫衣服，那我就可以永遠驅動我這副軀殼，表現為健康的狀態，無論內在如何！這是我從一名對手那里領悟到的。”
九街奪命王目露瘋狂，“看老子扒了你！”
說話之間，周達達率先舉槍便射，只聽一聲槍響，九街奪命王兩把加特林竟都被擊毀！
“你還有什么手段?”
“啊噠！”趁周達達不注意，九街奪命王一個側踢將其手槍踢飛！
九街奪命王獰笑，“你也就只能耍耍槍了，我鍛煉身體就是為了對對手形成絕對壓制，特別是你這樣的病貓！我必勝！”
他一拳掄下，杠鈴被砸出拳頭的形狀！
這等怪力，接下一擊必死無疑！
轟！轟！
炸裂聲四起，這是夾雜著憤怒的無情錘擊！
“給我站住，像老鼠一樣亂竄！”
周達達邊跑邊點煙，譏諷道:“你健身只練手不練腳?”
被這么一激，九街奪命王盛怒難頂，抓起身邊物體連續拋出，卻是無一命中！
半個小時過去，九街奪命王累得喘氣連連，周達達閑適依舊，“你追我的距離已經有九條街那么遠，到極限了。”
九街奪命王滿是不甘，跪倒在地，他注視著地板，“不可能，不可能，這么快就九條街了，我怎么可能就這樣......”
“有了！”九街奪命王振臂高呼:“我是永動奪命王！”
忽然，九街奪命王如獲新生，全身充滿力氣，向周達達沖殺而去！
周達達發覺不妥，對方竟然從新煥發了精力，他也開始感到棘手，然而還未結束，永動奪命王大喊:“我是子彈追魂王！”
只見子彈追魂王如子彈般彈射而出，轟向周達達！周達達靠著高速攝像機般的動態視力才勉強躲過這一擊，前者轟在墻壁砸出一個大坑！
“哈哈！我是電光閃擊王！”
怪叫之間，電光閃擊王極速彈出，以雷霆萬鈞之勢襲向周達達！
“你是傻子。”
“什么！”電光閃擊王的動作止住，如斷電一般。
“你真的以為你能快如閃電，體力無限?”
九街奪命王恍然回過神，發現自己正喘著粗氣，心跳在急劇跳動，一時間尤如隔世，“這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你不斷使自己強大，卻只敢追殺奄奄一息的人，這已經不是謹慎，而是懦弱，一旦陷入劣勢，就只會依賴精神上的自我催眠，我看你練的肌肉不過是浪費糧食。”
看著四處打翻的蛋白粉，九街奪命王悵然，遂而失聲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以為你贏了?看看這周圍！”
周達達環視，健身館里布滿飄散的蛋白粉，這是！
“沒錯，粉塵爆炸，我要拉你一起死！”
周達達看著地上熄滅的煙頭，道:“你有火源?”
九街奪命王冷笑，撿起折斷的鐵棒，往身旁的器材砸下！
以他的怪力，兩者相撞，火花四射！
周達達從容跨出門外，“門在我這邊。”
“什么，等我一下！”
轟！
粉塵爆炸，震天動地！健身館的頂被掀飛三層樓高，高高摔下，砸成了四射的碎塊。
周達達背對著健身館，沖擊吹拂著他的大衣，真正的殺手從不看爆炸。
“唔！”
周達達發出一聲悶聲，他的背后被碎石砸到，原先的傷口滲出了血。
即便如此，他以后也不會看爆炸，這是殺手的執著。
突然廢墟松動，九街奪命王從碎石中爬出，他渾身是血，面色扭曲，猙獰大笑起來。
“別以為這就結束了，那位大人來了，你的好日子所剩不多了，顫抖吧！”
“知道了。”
砰！
周達達望向天空，好過的日子是什么感覺?他早已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