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我與通天教主大戰良久，眼看就要分出勝負了。然而蕩魔誅仙劍早早地停在了我脖子旁邊，卻不曾傷我分毫！明明那一劍落下去，我就已經人頭落地了，根本沒有機會再……可現在，卻是我的青龍劍，刺穿了她的胸膛……

　　這一擊，我使出了渾身解數，五行之力在她體內肆虐，瞬間將她的法身摧殘殆盡！大羅金仙不僅擁有不滅法身，元神更是難以毀滅，尤其是這種混元之境的至圣強者，只要一息尚存，轉瞬之間就可以恢復如初。這一點我心知肚明，所以我沒得選，只能連同她的元神一起摧毀！這一次，我下了死手！

　　我的雙手在顫抖，早已泣不成聲。而她那張虛弱的臉上，卻寫滿了欣慰：“不愧是我的弟子，你做得，很不錯……”“為什么？你為什么不砍下去？”我發了瘋似的哭喊著。而她卻笑了笑：“傻小子，你可是，我最疼愛的，弟子啊……”

　　“可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和他們混在一起？難道你就不管天下蒼生了嗎？你知不知道這一劍下去，我有多害怕，有多痛苦？你到底有什么苦衷？為什么不能告訴我？”我終于把埋在心里的所有話全都吐了出來。

　　她望著天空，慢慢倒了下去，我連忙沖過去把她扶住。她躺在我手臂上說：“天地初開之時，三清降世，你師祖傳我們道法，令我們教化眾生，于是，我們各自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仙道難成，教化眾生本就不易。大師兄最重道德，主張先立德，后修仙，德行深厚者，方能在大道途中走得更遠；二師兄則注重仙緣，他認為資質不佳者，再怎么用功也是徒勞，所以非天賦異稟者不收，這類人大多心思純明，再授以正道，故而闡教也是人才輩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世間萬物，以人為靈長，德高緣廣者，人類尚且不多，更何況其他生靈？所以，我廣收門徒，不論心性資質，也不管是何物種，只求給他們一個平等的機會，通過教化，使眾生開化。世人只說截教收徒，盡是非人，只重術法，不問品行、根基，視我為旁門左道，可他們并不知道，我創此道，無非是希望門中弟子有能力自保，能夠立足于天地之間。雖不乏道行淺薄者，被世俗之事迷了心竅，卻也非我本意。”

　　“我知道，這我都知道，可你為什么要……”我不解道。她說：“為什么要幫東玄妖帝攻打天庭，是嗎？”我點了點頭。她笑著說：“你真以為我看不出那家伙的心思嗎？東玄妖帝舉兵來犯，他的野心昭然若揭，縱使死上一萬次，也不足為惜。可他所驅使的那些人，又有多少是迫于無奈，才不得不為他所用？你知不知道，這里面有多少人，曾是我截教弟子？他們也是受害者啊！妖界兵敗，天庭勢必追擊，難道你要為師眼睜睜看著他們被趕盡殺絕？若是妖界高層全都被屠盡，他們的子民又將如何？羚羊尊者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出手阻止你們的。”

　　“對不起，老師，是我誤會你了。我，我不是故意的，老師，您法力通天，一定不會死的對不對？您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救你……”看著老師奄奄一息的樣子，我聲淚俱下，不知如何是好。她卻笑得很安詳：“傻孩子，我在這天地間，不知活了多少歲月，早就覺得無趣了，死亡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你知道嗎？原本我已斷了七情六欲，雖說沒了煩惱，卻也失去了快樂。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好久沒有開開心心地笑過了，你總是那么天真、頑皮，總是那么與眾不同，總是會給人帶來驚喜，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天，你卻給我帶來了太多歡笑，此生能夠收你為徒，我真的很開心。”

　　說著，她慢慢地把袖子里那本冊子遞給我。我打開畫冊一看，驚呆了，這些全都是我在蓬萊發生的事情，其中還有一張是她被整人玩具打到的畫面，好滑稽……這些，就是她最美好的回憶嗎？

　　“通天老師……”我開始哽咽，已經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她卻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你總是叫我通天老師，還沒正兒八經聽你叫我一聲‘師父’呢。”

　　我熱淚盈眶，向后退了幾步，一個響頭磕在地上：“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她瞇著眼，笑得很美……眼看師父就要灰飛煙滅了，我突然想到了主意：“師父，我想起來了，這個，這個一定可以承載您的元神！您試一試，別走好嗎？”我取出了封印器，雙手捧在面前。她笑著說：“既然你這么舍不得為師，那我就勉為其難，留下來陪你好了。這枚玉牌，以后就歸你了，戴著它，你就是碧游宮宮主。替我照看好碧游宮，若是有一日，你不想做了，就把它交給你信得過的人吧……”

　　最后一縷光芒也進去了封印器中，留下一張卡片，上面畫著她的模樣。我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玉牌，上面刻著“上清”二字，淚水已經止不住了。

　　大陣已破，萬靈誅仙陣逐漸消散，露出雙方交戰者的身影。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通天教主呢？怎么不見了？難道他真的打敗了靈寶天尊？是他破掉了大陣？這怎么可能？

　　我高高舉起上清令，喝道：“碧游宮弟子聽令！立刻停止爭斗，回到碧游宮，不得參與此次大戰！”號令一出，莫敢不從！碧游宮上上下下一齊拜道：“弟子遵命！”

　　千千萬萬的碧游宮弟子，駕起云頭，返回仙山，天庭眾人對此也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李天王問玉帝：“陛下，如今萬靈誅仙陣已破，東玄妖帝逃回妖界，是否還要繼續追討？”“罷了，罷了！窮寇莫追。比起他們，我更擔心這個小子……”玉帝看著我，若有所思地說。李天王驚奇地說：“他這是……”

　　觀音施禮道：“阿彌陀佛，他心中的悲痛，恐怕不是別人能夠知曉的。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太上老君也嘆氣道：“唉，可憐的孩子！他承受的太多了……”元始天尊卻說：“師兄，這些便是他的劫數。通天師弟不惜犧牲性命來成全他，讓他盡快成長，真是用心良苦啊！真正的危機，還是要靠他來化解……”

　　之后他們說什么，我已經聽不下去了，我身體一軟，攤了下去，直接從云端跌落，早已哭成了淚人。為什么會這樣？當初法力盡失，阿花為了救我，以一身修為和生命為代價，換我一次重生；末日戰神，帶著對我宿世的情意，默默地選擇了死亡；就連我一直以來敬愛的老師，也因不忍對我下手，選擇結束生命。

　　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一在眼前浮現，我心如刀絞。我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為什么這些在乎我的人，一個個都要死去？難道是我給他們帶來了這一切？我還真是個災星啊，誰對我好，誰就活該倒霉。不要告訴我這就是命運！去他的狗屁命運！說到底，還是我的錯吧？如果當初不多管閑事，阿花也不會心甘情愿地為我犧牲；如果面對末日戰神的時候，我表現得在意她一點，哪怕哄她幾句，也不會讓她變成那樣；如果剛才，我肯聽通天老師多說幾句，也許就不用兵刃相向……如果，如果……如果我換一種方式，這些悲劇也許都可以避免，可這個世上，哪來那么多的如果？

　　后來發生了什么，我已經忘記了，我是被伙伴們扛回青龍族的。

　　“誒，你們看，他醒了！”瑤瑤的聲音把給我驚醒了。努力地睜開眼睛，小正，阿凱，靈兒，小成，小天還有玲玲都圍在我身邊，一個勁地噓寒問暖：“你怎么樣？沒事了吧？”“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哥們兒，這是幾啊？”“需不需要我叫大夫過來？”“……”

　　我坐了起來，苦笑道：“沒事了，你們不用擔心的。”“你剛剛到底怎么了，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平時你可不是這樣的？”阿凱不解地問。伙伴們咳嗽一聲，示意他閉嘴。玲玲說道：“好像有那么一次吧……”我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哪次，不過我卻并未在意，只是獨自苦笑了一聲。靈兒姐開玩笑說：“奇怪，玲玲都這么說了，你居然都不帶臉紅的？這可不像你啊。”小成問：“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從萬靈誅仙陣里出來，你就開始不對勁了，到底怎么回事？”

　　“通天老師她，被我殺了……”我的聲音不是很大。他們的目光中，寫滿了震驚，都沒再說話。我的心情，他們應該感受得到，誰都知道，這種事情，再多的安慰也無濟于事。我沒再哭，但是心里的滋味，絕對沒有表面這么平淡，現在能夠冷靜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伙伴們也都是聰明人，彼此間一個眼色，就能夠會意，簡單的目光交流過后，都自覺地離開了房間。阿凱臨走之前，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和我點過頭，也出去了。我一個人靜了靜，獨自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預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