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沒好意思回答師姐的話。

　　她們回到悠然山時，大部分的師兄弟竟然早一步到師門。

　　師父同幾位師叔商議許久。

　　到目前，尚無定論。

　　阿酒同師姐面面相覷，只能遠遠看見議事堂內的情景，倒是什么聽不到。

　　除了五師叔表情比較難看外，其他師叔師伯竟然都挺平和——尤其是師父，還有心思擺弄他的酒壇子。

　　五師叔吹胡子瞪眼，大聲喊道：“難道我們這群老匹夫就這樣等著娃娃們往前扛？”

　　“你們看看，那時候仙帝大戰還剩下幾個？妖魔橫行，必還有新的仙帝之爭，可我們已經沒有那么多先祖用來封印了！”五師叔說著說著就陷入回憶，“成神！什么時候能成神！”

　　他越說越激動，甚至手舞足蹈起來。

　　阿酒師父也是主事，他只是嘆息，望著其他師弟：“你們呢？要入世，還是出世？”

　　他們本也不是一門。

　　創了悠然派這千萬年來倒是沒出什么分歧，偏偏當前形勢越來越差，做出個選擇迫在眉睫。

　　若入世，必得想出個萬全之策，總不能讓這群娃娃們跟著送死。

　　若出世倒是簡單，卻怕，屆時塵埃落定，悠然山也無顏面面對蒼天厚土。

　　五師叔氣呼呼地將茶一飲而盡。

　　瞪著師兄弟們生悶氣。

　　這有什么好考慮的？大丈夫自該頂天立地！

　　至于那群女娃娃，災禍臨頭，也該同男子一般，而不應封山閉門，做個懦夫！

　　師叔們互相對視一眼，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現在并不打算草草做決定。

　　當初仙帝大戰，死傷無數。

　　如今仙帝卻還穩坐仙庭，他們這小門小派，未免急得過早了些。

　　“師兄，我等以為，當三思而后行。”二師叔向來嚴格謹慎，從來只做有把握之事，“倘若魔窟結界當真破裂，這是仙樂大陸共存亡之戰，小輩也當出一份力……”

　　四師叔點頭，接著說道：“可僅僅是仙帝之戰，師弟認為悠然山不必參與。”

　　于是齊齊看向他們五師弟。

　　五師叔還是覺得不該消極避世，可略一思索，又覺得根本沒辦法說服他這群總是過于保守的師兄們，氣憤地撇頭不說話。

　　“我等老矣，不若按照師弟們所言。”師父捋了捋自己的胡須。

　　他又補充道：“小輩便叫他們自己決定吧！屆時假若閉山，要闖蕩的也不應阻攔。”

　　師叔們沉默一會兒還是達成一致。

　　他們固然想要保護弟子。

　　可年輕一輩，到底有他們的路要走。

　　撤開議事堂結界，弟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便蓋不住，師父清了清嗓，語氣緩慢而平和地道出師門的決定。

　　將選擇留給他們。

　　接著，師父提著酒壇子，轉身便走了。

　　阿酒追上去，抱過那一壇酒。

　　她沒吭聲。

　　師父的那座山里處處都是花草。

　　他喜歡釀酒，院子里都是梨花桃花。

　　四季不斷盛開著。

　　阿酒突然覺得感傷。

　　她不知道這樣的平和還能維持多久。

　　心底的不安越發強烈。

　　各大宗門浮于表面的安靜卻像是油下的沸水，揭開一角都是要人命的熾熱。

　　師父也不看阿酒。

　　只是背著手，仰頭看那一樹梨花。

　　“阿酒，你向來有自己的主意。”師父驀然開口，背對著阿酒，“你認為，悠然派該入世或是出世？”

　　阿酒愣了一下。

　　她沒吭聲。

　　半晌，聽得自己平靜地回答道：“師父，您知道，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