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見鐘情與吊橋效應
白梓炳,乃英國公府國公爺的嫡長子。三歲能文,十分聰慧,又深得寵愛,早早地被請封為世子,年齡漸長,容貌也越發出眾,面冠如玉,令人見之忘俗。毫不夸張的說他是盛京里八成的閨秀的夢中檀郎,九成貴婦的絕佳女婿人選。
順風順水長到十六歲,白梓炳一直是驕傲自持的。沒想到甫一動情,竟是在如此情形之下。糟糕的環境,不當的時間,但他內心卻泛出絲旁人都不知曉的甜。
人都說一見鐘情始于顏值,若是別人問他為何喜歡南歸雁,他估計一時也答不上來。只覺得見到她那一刻起就心跳加速,仿佛前十五年的無波無瀾就在等此刻,所謂淺喜似蒼狗,深愛如長風。所愛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若是南歸雁能聽到白梓炳的心聲,恐怕要吐槽——少年,別想太多,你以為的一見鐘情說不定只是吊橋效應。
吊橋效應,簡單來說就是當一個人遇到危險時,會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見另一個人,那么他會錯把由這種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為對方使自己心動,才產生的生理反應,故而對對方滋生出愛情的情愫。
思緒翻轉不過幾瞬。
南歸雁又與大夫說了些別的注意事項:“毒素發作時間不一,但快則一刻慢則幾個時辰,所以有些沒有出現癥狀的學生也不要掉以輕心……”
因著后續事態控制及時,措施行動到位,學子們情況看起來也好了許多。
別人也有心思打量起了南歸雁,短短幾刻,中毒解毒,同窗離世,跟做夢一樣。但也不免對這個仿佛憑空出現的女子產生好奇。
其中卻有一個人,瘦高的個子,寡淡的面容,對著南歸雁露出了似悲憤似埋怨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南歸雁欠了他情債。
白梓炳離南歸雁頗近,似有所感,扭頭望去,那人卻已收回了目光。
而東方清依舊抱著王知遠的身體,雙目沉沉,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院長,負責今日飯食的吳廚子不見了!”
忽聽一位護衛來報。
院長雙眉緊蹙,看來這事兒十有八九是人禍了。
而那吳廚子,本是豐州人士,距盛京千里。十年前到盛京定居,先是開了一家酒樓,但經營不善,很快倒閉,五年前機緣巧合下被陳先生——也就是思農宴提議者,舉薦到閱微書院當廚子。
平心而論,吳廚子的手藝不錯,能將南北菜系融合,并常常推陳出新,在閱微書院的膳房這一畝三分地頗有話語權。
“這……這怎么可能……”
一直魂不守舍的陳先生驚呼出聲,他神色復雜,整個人被巨大的恐懼包圍,這次的事故一環又一環都與他息息相關。
他再也保持不住可憐的風度,踉踉蹌蹌地沖了出去。
“快攔下他!”
“我要去找他……我沒有……我是……我都是為了學生啊!”
陳先生前言不搭后語,語氣悲愴。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冤枉,感覺周圍投過來的目光中滿含懷疑和惡意,令他無所適從。
“我當時只是看他可憐……院長……我是最沒有私心的人啊!”陳先生眼睛中含著痛苦,嘴角卻緊緊的抿著,他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
他覺得不該這樣,明明不久前他還在侃侃而談,學生皆敬佩的仰望他,忽然就天翻地覆,一時急火攻心,竟是暈了過去……
又是一地雞毛。院長動了真火,命人將陳先生抬了下去,關押起來。
他心里不免有些遷怒,即使他知道陳先生與此事無關。一是陳先生為人雖固執己見了些,但如他所說,他認為自己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學生著想,自然不會主動做“有損學生的事”,沒有作案動機。二是若他投了毒還不跑,等著學生發作,未免太蠢了。
吳廚子短短時間內就不見了,說明他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早有準備,心虛而逃,這才符合常理。
“派人去京兆府備案吧。”院長心力憔悴。
“吳廚子想來還跑不遠,他家里和常去的地方要仔仔細細的搜過。”
“再將與他接觸相熟的人尋來問話。”院長揉了揉眉心,又道。
再說吳廚子,確實沒跑多遠,此時也不知道有人正要來抓他。他設想里,等書院發現學生中毒,再聯系上土豆問題,最終排查到自己頭上還要許久,便不慌不忙在家里收拾行囊。
他在書院做了五年,月錢極豐,又沒有家人需要照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按理說家里條件應該不差,但只見他住的地方極狹,巴掌大的院子前并列著三間瓦房,看著灰撲撲的。
“呸,都是些蠢東西狗東西!”吳廚子將金錠又往包袱里塞了塞,張口啐道。
此刻他心情又自得又氣憤,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干了一件天大的事,自然自得,但五百兩黃金忒不經花,還完賭債渣都要不剩。
只見他忽然停了手,眼珠子轉了轉,心思又歪了起來——這事或許能值更多的銀子。他其實也不傻,自然知道這事若是敗露,小命不保。
但此刻他十分興奮,覺得天下沒什么事能難倒他,便把包袱一甩,只將金錠揣著,遮遮掩掩的出了門。
他準備去找一趟給他金子的人,借此要挾他,再掏些金子出來。
剛走出百步,便見幾個護衛裝扮的人朝自己家里方向趕。
“抓住他!”耳邊傳來一聲厲喝。
吳廚子面如土色,不敢相信,這些人竟是來抓他的,想要跑,雙腿卻灌鉛似的動彈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不可能……不可能……”吳廚子口中喃喃,反應竟和陳先生差不離。
以他有限的腦子實在想不到事情為什么那么快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