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村此時正陸續聚集了大量的村民,人潮涌動宛如年慶般,只是少了那種喜慶,增添的盡是愁容。
附近群落的人幾乎都齊聚一堂了,而十幾位村落的話事人正在綠竹村的議事堂屋內商討著關于眾村落遷村移居的大事。
其實這件事,十來年前就有許多村長提出來過,可礙于各村民的意見不統一和生活習性上差異,一直擱置著。
可是眼見周遭環境愈發惡劣,又加上這連年的流寇為禍,各村落由于過于分散無法及時抱團,再不商量個對策,實在是讓人無法生計。
“齊云峰這次的突變,已經讓最靠近的越華村和森海村遭了大難了…”
“是啊,你看就連我們距離最遠的石蘭村也突然冷的不像話。”石蘭村的老村長抖擻著自己的棉衣感慨道。
“距離最近的各個村落的人也是第一時間趕去援救了,可…哎…”
眾人也是搖頭哀嘆,一臉懊悔惋惜。
坐在角落的蓮花村話事人則是一位年紀不顯的青年人,論資歷的話在這一眾中老年人當中的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棉帽下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中隱隱有淚花閃動。
他并沒有參與到眾人的對話中去,只是默默的攥緊拳頭看著地面。
細看下,屋內外的眾人都是冬裝素裹,一些來不及準備冬裝的村戶甚至直接用上被子了。
誰又能想到這八月的天會下大雪呢。
堂屋內的眾人也是不約而同的望了一眼那位青年,嘆息不已,原本越華村的話事人錢老是這次遷村運動的發起人,可是雪災無情,全村有近半數的人都埋身于那幾場雪崩中,如今只能讓其孫子來代為出席了。
綠竹村何老也不愿大家情緒過于消沉,便重拾話語:“關于我們十三個村落的合并,今天就這樣確定下來,現在大家談談安置地點和日后的建設問題吧。”
“綠竹村雖然地處最偏,受影響最小,但問題也恰恰就是地方偏了,我們并村后,人口數一下爆增,資源肯定也不夠了。”森海村的話事人抽了口旱煙提了提神,說出自己的意見。
“九陽村的話地段倒是適中,道路也好走,就是流寇騷擾也最為頻繁,也不太適合村民安居。”
“重新再另外開辟土地吧,消化人力物力也太大了…”
不僅僅是堂屋內,屋外聚集起來的上千民眾也在苦想這安置地的落腳點。
齊云峰。
洞口處,有二人正表情的痛苦倚靠石壁處,下半身青黃拖了一地,顯然是爬出來的,模樣極為狼狽。
反觀洞內那柄劍除了寒光更甚外,仍舊在原地佁然不動。
待過了好一會兒,四肢癱軟的感覺才漸漸消散,王旭站起身活動開來,隨手用源氣震散身上的污穢,望著洞內散發的陣陣寒幽又不禁一陣后怕。
回想接觸到劍柄那一瞬間,感覺自己就要被那柄劍吞噬了一般,源氣被封鎖不說,渾身氣力眨眼就被抽干,一股股透體的寒氣在體內亂撞,讓人疼到麻痹昏厥。
就只是觸碰了一下劍柄就如此,這把劍究竟是什么來頭。
對面的柳白也緩緩起身,連遭大難的他已經精疲力竭,看也不看洞口,仿佛里面有頭洪荒兇獸隨時要撕碎他一般,剛振作起來就拉住王旭的胳膊肘,擠出一副哭笑不得的便秘臉,顫聲說:“兄弟,我們趕緊撤吧,我怕真折在這。”
王旭經此一役也知道了那柄邪劍的厲害,本想逞強一番,但是又無從下手,這不柳白的臺階來的真及時。
還什么調查雪山,一柄劍就差點讓二人命都搭進去了,還查了屁。
只一個眼神,二人都心領神會,相互攙扶的離開洞口,尋著路準備下山去了。
隨著二人的離開,洞口的血荊藤又再次爬滿石壁,把洞窟又遮了個嚴實。
齊云峰的雪白景象著實讓柳白吃驚了好一會兒,從洞窟內向外看到的和身臨其境真是兩回事。
至于這環境突變的原因二人也無從去探尋了,畢竟一柄劍就讓他們心氣全無了。
柳白的老家晨光國氣候宜人,從小極少有見過如此大的雪景,一時間竟忘了趕路,望向四周失了神。
王旭也不打擾他,徑直盤腿坐在地上一起看景,感慨人力不足,有些慚愧,來了一趟啥也不是,有些愧對村民的期許了。
林雪中,一群黑鹿正在四處奔踏,其中一只駐足不前,呼著鼻吸的白氣,用蹄子刨開雪層,費勁的掘著什么,不湊近看還以為是什么好東西,原來就只是草根。
二人并沒有驚擾到它們覓食,甚至有幾只好奇心極重的小鹿蹦到二人跟前又嗅又叫的,大概率也是被他們源氣包裹下的溫暖吸引過來罷。
“你說,這黑鹿是一早就有的還是?”柳白彈了彈身上的積水,隨口問了一句。
王旭也正思索著,環境突變之下,這冰天雪地的,換做其他走獸,應該也扛不住多久,怎么這些黑鹿像是已經適應此間生活了?
“我這一路上來,除了上面的蒼鷹,地面上確實也只是看到這些鹿了。”
盡管答非所答,但柳白也并不在意,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快速回學院,把事情匯報一下。
“!”
領頭的黑鹿突然抬頭警惕的望著山頂,一聲啼叫,眾鹿一哄而散向山側奔行而去。
二人也是第一時間也感覺到異樣,隨后望見山頂一片白浪翻涌而下,稍刻間,聲若洪鐘般的滾動聲才尾隨而來。
“跑!”
說話間,二人已經逃離原地,順著鹿群的足跡的方向疾馳飛躥。
“轟轟轟!!”
齊云峰剎那間又多一條直達山底的裂痕,雪崩中夾帶著大量的滾石散拋周圍砸的地面石星飛濺。
剛躲開雪災還沒來得及慶幸的二人,駭然發覺上方又是一片撲天蓋地的白色席卷而來,根本避無可避。
巨大的危機感讓二人開始毫無保留的調動體內的所有源氣企圖抵御這波自然威能。
一聲大喝!
二人周身流光銀動渾身熱氣蒸騰!直接臥倒在地。
只是一個照面,二人看似堅固的源氣層就化為齏粉,大量的巨石撞的他們口鼻涌血,只是短短幾秒都撐不到,全部被席卷進去,被裹挾的大量碎石不停抨擊撕裂著雪團里的一切,雪團中絲絲的血色給這場天崩地裂更增添了幾分威能。
日月交替間,一個月已經過去,齊云峰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秀麗青蔥,山上也陸續能看到一些飛禽走獸活動其間,宛如再生。
這場突發的環境異變總算落下帷幕,就是唯獨少了王柳二人見證。
直到山腳下的一處亂石堆里傳出的孱弱呻吟聲驚走正在覓食的小松鼠。
“疙瘩疙瘩”聲不絕于耳,只見一位蓬頭垢面的人撥開堆積在身上的石塊與碎石,剛支撐要坐起來,喉嚨間的異物迫使他不停地咳嗽著,隨后又是一陣嘔吐…
伴隨著一些泥土碎屑被一點點的傾吐出來,這人終于緩過神來,不過羸弱干癟的模樣著實讓人動容,衣衫襤褸下都是布滿結痂的傷口,一團團被血塊沾粘的毛發,像是貼在他頭皮上的狗皮膏藥,被風一揚,倒像極了小把扇。
發現不遠處有條溪流,盡管腿腳不利索還是艱難的爬了過去,一頭猛的扎進水里就大口大口的吞咽,像是要把這輩子的水都一次性喝個夠。
“啊…”
“舒坦…”
“得…得救了…咳咳…”
喝的太急就是容易嗆道,簡單的洗了把臉后,面部這才逐漸清晰起來,正是王旭。
喝完水的他翻過身就這樣四肢八叉的仰躺在小溪邊,目光余角向周遭望了許久這才坐起來。
雪山消融了?
“恩?柳胖子呢?”
嘴里嘀咕著,隨后又加大了嗓門朝周邊喊道:“柳白!喂!柳白!聽的到嗎?”
“你還活著嗎?!”
“你是死了嗎!”
隨后又自嘲道,死了還怎么回應自己?
想到這,劫后余生的喜悅頓時沒了大半,畢竟柳胖子也算自己的患難朋友,再者去源學院還要他帶路呢。
先恢復體力再把他尸首找出來掩埋了吧,不枉大家朋友一場。
剛開始淬煉源氣的他驚奇的發現這周圍的源氣濃度濃郁了許多,往常一個時辰也未必能讓體內源氣達到充盈,這才吮吸淬煉了十幾分鐘,就已經是接近半滿狀態了?
王旭開啟鯨吞模式!
“咦?”
“不對…這感覺!”
“嘶…”
“啊!!這怎么回事!?”
這還沒開始多久,王旭就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感受到體內有一股寒氣在躥而后剛剛活動開的四肢漸漸麻痹,肉眼可見的冰晶在自己表皮迅速蔓延開來!
一聲大喝!
王旭震散體表的結晶,迅速跳將起來擺開架勢就操練起崩拳來,按老師以前說的,這崩拳最能溫潤四肢通達脈絡!
隨著一股冷白氣體從他口中呼出,王旭這才停下來。
誰能想到這源氣還能夾帶著寒氣,這以前卻是從沒遇到過,王旭也不好再在此間淬煉了,喝了點溪水,就沿著周圍開始尋找柳白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