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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芙終于在軟綿綿的被褥里睡了一覺,睡前蕭寧隨口問她熏的什么香。
楚若芙摸不到頭腦:“熏香?我不用那東西,應該是我母親留下的長命鎖,有股子淡香,我自己聞著習慣了。”
“哦。”蕭寧應了聲。
早膳是客棧提供的,若芙剛下樓,就被蕭寧推了回去。
“啊?”楚若芙不解的仰頭看他。
蕭寧不自然的輕咳一聲:“你衣服沾了......”
楚若芙順著她的目光向后看,眼珠子瞬間瞪大,連連退回到房間去,原來她不知何時來了天葵。
梳洗換裝后,蕭寧問她可有腹痛,今日能不能上路。
楚若芙自是說能的,雖然小腹隱隱有些痛,但她更想回到江東。
馬車上路一個時辰后。
“我怎么覺得這條路不是回去的呀?”楚若芙掀開車簾。
“嗯,先去常州。”蕭寧捧著書卷面不改色。
“為何?”
“自然是我有事,難道救命恩人還得為你拋下正事?”蕭寧淡淡的瞥她。
楚若芙捂著小腹,剛才還不覺得有什么,如今聽到這消息,肚子倒是疼了起來。
蕭寧看她汗津津不似作偽,眼睛也看不進去書了,無奈道:“如何緩解?”
“喝熱水,或者說說話。”
蕭寧沉默了許久:“你是怎么出去的?”
楚若芙雖然疼著,警惕性卻是高,萬一這廝放不下聯姻的好處,還在打她主意呢?
“自然是和我的意中人一起離開。”
蕭寧沒什么意外的表情,點點頭:“那為何你被人牙子捉走,你那意中人不看護好你?”
楚若芙咬牙:“一時大意罷了,誰知住的是個黑店,等回江東,我非要二哥將那團伙連根拔起。”
“你可知自奔的后果?他若真心,定會上門聘請。”
楚若寧翻了個白眼,這人怎么比教書的老頭還迂腐:“男人三妻四妾便是尋常,我和所愛之人私奔怎么就天理難容了?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幸福極了。”
蕭寧再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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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寧覺得可笑極了,這小丫頭的“意中人”不過是個草包,在自己的地界上能讓自己女人被搶了去,若是在河北,三州十鎮誰人敢動他蕭寧身邊人的一根頭發絲?
這樣拎不清的女人,也只空長了一副好皮囊罷了,若是沒有楚家強硬的家世支撐,在這世道早已成為權貴的玩物,她竟還敢自己跑出來?
罷了,若不是要楚家的人情,他才懶得理這小丫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重歸平靜,楚若芙被馬車晃的睡著了,馬車座位是上好的棉團,恍惚間她以為自己回了閨閣,所以耳邊有人喚她的時候,她自然的當作是蝶影或書影,半夢半醒的嚶嚀了一聲。
“唔.....困呀.....”
蕭寧的手乍然一縮,小女子柔媚中帶著幾分奶氣的撒嬌聲讓他眉心一跳。
楚若芙自己也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坐了起來:“抱歉,蕭公子,我睡著了。”
“嗯”
蕭寧指了指門口的客棧:“徐石帶你住客棧,你放心,他武功很好,會守在你門前不離半步。”
楚若芙忙不迭的點頭,彎腰下了馬車,蕭寧和另一隨從沒停,直接往城中去了。
“你家公子這是去哪呀?”
徐石不懂她與主子的彎彎繞繞,只當主子對她不同,怕是看上她了,也不見外:“是去王史老爺家。”
“我去,好家伙,賣身不成功,換個地再賣,這魄力嘖嘖。”楚若芙小聲嘟囔著:“怪不得人家能成功呢,臥薪嘗膽呀!”
徐石感覺自己每個字都認識,組合起來卻聽不明白了,賣.....賣身?
楚若芙卻已經轉身上樓了,看起來心情不錯:“餓死呀,我要吃飯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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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史的府邸就是以前的官府,遠遠不如楚府來的宏偉,安排的宴會依舊是老三樣:美酒、美女、美言。
只可惜蕭寧對這些不感冒,婉拒了今夜留宿的邀請,便讓徐力駕車回到客棧。
也許是酒喝多了,蕭寧有些頭疼,徐石一五一十的說出他們走后楚小姐的日程:“先叫了一些吃食,然后去樓下看表演雜耍,買了些糖畫,最后回來叫了水。”
“倒是無憂無慮。”蕭寧輕呵一聲。
對比著王史那兩個滿眼算計的女兒,楚家這位可真是過于......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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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王史家的千金就邀蕭寧觀江南特色的水舟舞。
蕭寧思索再三,還是帶上了楚若芙。
王大小姐探尋似的看她一眼,蕭寧就彬彬有禮的解釋道:“丫鬟。”
王大小姐“哦”了一聲,見她這副樣貌,還讓爺處處帶著,定是暖床丫頭了。
楚若芙配合的點頭,給蕭寧布菜:“公子,奴婢伺候您用膳。”
蕭寧的筷子猶豫的點在她放在碗里的藕片上,這是他最討厭的食物。
楚若芙還不疑有他,兩只眼睛楞楞地看著:“怎么啦?”
蕭寧只好夾起一片放在嘴里:“小福,不用伺候了,觀賞舞蹈即可。”
楚若芙被“小福”二字噎了一下,隨即走到船邊專心看起表演來。
王二小姐冷眼瞧著這丫頭,哪里有個奴才樣子,想來爺待她不錯,若是以后落在她手里,定要好好教她規矩。
一曲舞畢,蕭寧笑盈盈地看著嘴巴大張的楚小姐:“怎么樣,好看嗎?”
楚若芙瘋狂點頭:“太牛啦!人居然能在水上飛?”
王家二位小姐自昨晚到現在哪里看過這位蕭公子笑的如此開懷,心下又不十分不悅。
大小姐王薇捂嘴輕笑:“蕭公子可要好好教導小福姑娘規矩,以后公子哪里能帶這般上不得臺面的丫頭。”
扎著兩個牛角包丫鬟頭的楚若芙一噎,她只是改扮之后放飛了自我,以往哪里有人說她是上不得臺面的?
蕭寧周身溫潤如玉,應道:“是,回去定要好好調教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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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芙百無聊賴的倚在旁邊看這二位小姐變著法的打探蕭寧的原配。
而蕭寧句句都回了,卻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好家伙,人家放在心坎上的原配,哪里能隨便叫你們知道。
早知道不來了,說是看表演,表演只演了不到一個時辰,剩下的全是在聽閑話。
楚若芙在想,如若順著女先生的話本子,她滿心歡喜的嫁給蕭寧,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就兜頭一盆冷水下來,知道自己前頭還有個原配,她會不會也這般纏著蕭寧,打聽原配的信息。
而蕭寧會怎么回答?
才哄的她心甘情愿的又生兒子,又當皇后,美滋滋的以為自己才是真愛。
楚若芙一陣惡寒,搓了搓有些雞皮疙瘩的手臂,沒等幾秒,雕梁畫棟的游船上,一盆冷水正好從她頭上澆了下來。
......
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在樓上抱歉的沖她一笑,說自己是手滑。
本來就是特殊日子,楚若芙一股火氣從天靈蓋飄起來,準備上去理論。
蕭寧一把把她拉在身后,兩條遠山眉輕蹙:“快把濕衣服換下。”
王薇也站起來:“是呀,小福姑娘。”
楚若芙也不知道哪里來的無名火,這船上幾個人都成為她的眼中釘。
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她一字一頓道:“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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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換好一身棉布衣服,頭發也被江風吹個半干,楚若芙的火氣平的差不多了,但坐在回程的馬車上還是不愿說話。
蕭寧也不去管她,只是到了晚飯時辰,她還憋在房間里不出來。
蕭寧有些不耐煩,一腳踢開房門,那些溫潤謙謙的表皮退去,戾氣浮了幾分:“哪來的那么大脾氣?你被淋了又不是我造成的,我不是盡快把你送回來了么?”
楚若芙面朝繡屏,有些鼻塞,甕里翁氣道:“就是討、厭、你。”
蕭寧氣笑了:“為何?你我在此之前也沒什么交道,我還救了你一命,你就是這樣報恩的?”
楚若芙一噎:“沒理由,就是煩你,看你這張臉就煩。”
蕭寧直拍手:“好好好,我等會把你賣到醉風樓,你本來的歸宿,咱也互不相欠了。楚小姐也不必看我這煩人的臉”
說罷長腿一邁就出了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