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飄飄和仇文一時語塞。
確實,這封信并沒有透露出那些失蹤的學生被關在哪里,連交贖金的地點都語焉不詳。“指定地點,他倒是說清楚指定了哪里啊?”仇文又細細地讀了一遍勒索信,沒發現蛛絲馬跡。
“會不會是忘了寫?可能還會有新的勒索信送過來,告訴我們去哪交錢?”武靜猜測。
“也不是不可能。不過,S高中有什么不明組織呢?”旦飄飄狐疑地看著仇文和武靜。平時他們倆和尼墨一起去學校的機會比較多,“你們倆平時老去他學校胡混,有沒有聽說學校里有什么不明組織?”
“有一個。”武靜不假思索地說,“他們學校有個紀律委員會,以校規為宗旨,尤其反對早戀和打電子游戲的。尼墨神出鬼沒的,都因為打電子游戲被抓了兩回。他們真的很神秘,你永遠不知道會是誰從操場黑暗的角落里沖出來抓你和你女朋友,更不知道你爬墻回學校的時候,是誰貓在墻根那埋伏你,也不知道你腳落地那一刻會踩到誰的背。”
“嗯?這么神秘?”旦飄飄皺著眉,“等等,尼墨被抓了兩次?你怎么沒跟我說?”
武靜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對不起尼墨送她的兩包燒烤醬,干脆假裝白癡,露出智障的笑容:“高中小屁孩都是這樣的嘛,他這么做,也是為了和大家打成一片,有利于掩飾他真實身份。”
“呵呵,他怎么不跟成績好的學生打成一片?不跟人家那些‘成績榮譽榜’上的學生打成一片?上了四五年學,次次考試的分數都在‘當場送走親人榜’上,還名列前茅。你們兩個知情不報,等他哪天真惹出事來,我們可就好看了。”旦飄飄一巴掌拍了武靜的頭。
武靜也不敢躲,用眼色示意仇文下水救她。
仇文也收了尼墨的小禮物,眼下只好硬著頭皮說:“哎呀,武靜這話有點道理。你想想,要是尼墨次次考第一,卻年年留級,高中都畢不了業,更不會去上大學。這不是更惹人懷疑嘛。”
“唉,他那張臉,那點身板,說十八歲都勉強。不如早送去大學里或者直接在站里打工了。我可怕人家來查以為是童工。”旦飄飄苦惱地說。“除了這個紀律委員會,仇文你還聽說什么奇怪的不明組織嗎?”
仇文思考了一會,搖搖頭。“學校里的組織都是有登記的,算不上不明組織。可能是學生自己偷偷搞了什么社團?碟仙?筆仙?問米?招魂?”
話語之間,一陣陰風很配合地穿門而入,人才站的溫度陡地下降了一些。
旦飄飄縮了縮身子,埋怨著說:“大白天的,你瞎扯什么呀,瘆人。”
武靜抱著雙臂取暖,神情很振奮:“還沒打揍過鬼呢!快來個活的,跟我打一架!”
“這世上沒有鬼,不要再胡說八道!我們是個唯物主義的世界,即便有些現象無法用現代科學解釋,那也一定能用未來科學解釋。孔子曰,怪力亂神。”旦飄飄反駁著說,“就像變魔術一樣,看著玄乎,實際上都是障眼法。”
“哎?魔術?”武靜突然想起一些事,“那天尼墨去學校參加魔術派對。他那個組,正好是10個人。而且我記得,那個夏小雨是尼墨那組的組長。”
仇文立刻反應過來:“你意思是,不明組織,指的是尼墨他們那個魔術表演小隊?”
旦飄飄也緊接著問:“尼墨那個表演小隊叫什么名字?我們可以去失蹤學生的家里都問問。”
“容我想想……”武靜翻著白眼,看著天花板,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旦飄飄不耐煩地一拍桌子:“給你買個專屬小冰箱!現在,馬上,立刻說出來他們的名字。”
“哎!”武靜喜笑顏開,“突然靈感就來了,好像叫無名之輩。現在的小孩都喜歡喪喪地,一點也不積極向上,我當時還建議他們叫著名魔術師呢!”
“無名之輩?”旦飄飄揣測著說,“難道這就是不明組織?”
“無名之輩……不明組織……兩個名字聽上去確實氣質很相似。”仇文沉思著,“我們這就去確認幾個學生是不是都是這個無名之輩的組員。”
“去哪確認?”武靜懵乎乎地。
“你忘了那個英文老師?”仇文神秘地說,“正好,我剛去S高中搜集情報的時候,見到她了。”
旦飄飄趕緊問:“她在干什么?你和她說了什么?”
“老夫必須不讓她看見啊!但是老夫不小心看了她手機里的聊天記錄,她肯定在那上面發布過名單。老夫再去找找。”
“回S高中找她?”旦飄飄問。“偷手機的時候小心點,我不想去局子里撈你,有點丟人。”
“不是,老夫去追那條記錄的信號。半個月前的事,應該還在這附近。”仇文笑呵呵地,溜了出去。
“哇,這老家伙還有這能耐?信號沒了還能追回來?”武靜訝異地看著仇文離去的背影,“倒是小瞧他了。”
“那也不是,如果你沒把尼墨的手機摔壞,我們直接看尼墨手機里的消息就可以了。”旦飄飄咄咄逼人地看著武靜,逼她正視自己是個智障的事實。
“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武靜哼起了最近大街小巷很流行的舞臺劇《永不消失的電磁波》的主題曲。
“你如果閑著沒事做,就去想辦法找出指定地點在哪里。”旦飄飄一把揪住武靜。武靜正要腳底抹油,溜去后院乘涼。
“等綁匪通知就好了。指定地點難道不是由他指定嗎?”武靜被抓住了,內心十分懊惱。
“哎,你倒是提醒我了。一個智障如果講了一千句話,也有一句話是有用的。”旦飄飄笑呵呵地松開了武靜的衣領子,還幫她撫平衣領被抓出來的褶皺。
拿著名單回來的仇文,遠遠就看著山海賢余人才站的門口,豎起一塊高高大大的廣告牌。廣告牌是用A4白紙糊出來的,紙上用黑體寫著四個大字“指定地點”!
“這是什么意思?”仇文走進來,有些莫名其妙地。
“我們正在搞得地圖上登記著呢,這幾天啊,這里就叫做指定地點。”武靜正在掃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老板娘說了,既然沒有人知道指定地點在哪里,干脆就廣而告之在本站。接下來就等著學生家長和監護人都來這里交贖金,綁匪也來這里取贖金。我們以逸待勞,一網打盡!”
“哈哈,萬一警察以為我們是綁匪的同伙,我們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仇文哈哈大笑,揚起手中的名單,“確認了,失蹤的十個學生,正是無名之輩魔術隊的成員。全部都是。”
“同志,讓一下。”一個威嚴的聲音在仇文背后響起。
仇文和武靜同時尋聲看過去,只見兩名G市的警察站在仇文的身后。其中一個掏出了證件:“我們是警察,聽說你們這個人才站就是綁匪指定的交贖金地點?”
另外一個警察死死地盯著武靜和仇文兩人,一副“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團滅”的姿態。
武靜和仇文正要洗白:“別誤會,聽我們狡辯……”
“哈哈哈,我申請成功了!大家只要上搞得地圖搜索,就能來我們這交贖金,就不會走錯路了!”旦飄飄欣喜若狂地從后院跑出來,打斷了武靜和仇文。
發現四張臉同時看向她,武靜和仇文表情復雜,其他另外警察打扮的人,表情頗為耐人尋味。
其中年長一些的警員笑著對另一個警員說:“好久沒見過這么證據確鑿的綁架案了。”
“大人們聽我解釋!”旦飄飄一看誤會鬧大了,趕緊簡單扼要地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這么說,你還是個熱心市民?”年長的警員叫做李大力,年輕一些的警員叫史高拔。史高拔懷疑地問:“這事和你們有什么關系,你們為什么要自作主張,把這么大的事攬在身上?別以為隨便扯兩句,我們就相信你、放過你。我們是有紀律的,可不會吃你美人計這一套。”
李大力聞言,老臉一紅,尷尬地咳了一聲,暗示史高拔不要把心里話說出來。畢竟,旦飄飄雖然美艷動人,截至目前為止卻沒有什么輕佻的舉動。史高拔這純屬是自曝心動。
旦飄飄哀嘆一聲:“那要怎么說,兩位大人才能相信我們是無辜的呢?”
“這樣吧,空口無憑,我們來做一個測試題,如果通過了,我們就暫且相信你們改名是為了吸引綁匪,而不是因為太蠢。”李大力說。
“行行行,里面請里面請。”旦飄飄把兩位警員迎進了便利店中,使喚武靜和仇文去倒茶和端干果盤。
“哎?都不許動,不許離開我們的視線,以免你們逃脫或者串供。”史高拔警覺地阻止了兩人,他用筆敲敲桌面,“都給我坐到這里來。”
三人猶猶豫豫地坐好了。李大力坐在長桌的上位,他左邊的位置依次坐著仇文、旦飄飄、武靜。他右邊的位置坐著史高拔。
史高拔拿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題目。“開始聽題,說出你的答案,我們自有判斷。不許作弊啊!”
旦飄飄三人點點頭。武靜和仇文又偷偷看了旦飄飄一眼,見她穩如泰山,二人也稍稍安心一些。
旦飄飄能看穿人心,她一定能知道題目的正確答案。
“現在是選擇題。聽好了,公交車上所有的座位都是空的,這時你上車了,請問你會選擇哪個區域的座位。A,后排;B,左右靠窗;C,老弱婦孺和前排之間的無法放腳的位置;D,司機背后的前排座位。”
“C。”旦飄飄毫不遲疑地說。她通過凝視史高拔的雙眼,知道正確答案是C。
仇文和武靜迷惑不解,那些座位是最難受的,和前排的距離又窄,又剛好位于油箱之上,坐在那里遠遠看著好像蹲在椅子上似的。
兩人互看了一眼,或許是舍己為人?先把最難受的位置坐了?
“快點!不要交換意見!”史高拔不耐煩地催促兩人。
“選C!”兩人決定追隨旦飄飄。
史高拔和李大力的臉色變了變,史高拔又接著出題:“如果讓你選一件衣服,舒適為主,你會選擇以下哪些衣服。A,連體長褲;B,連體短褲;C,短裙;D,短褲。”
“A。”旦飄飄先選好,武靜和仇文幾乎是同時附和。
李大力開始笑起來。史高拔眼神陰沉,“好,現在是問答題。G市有多少個路燈?”
“一萬三千四,還沒加上壞了沒修的。”還沒等旦飄飄說話,仇文得意無比地報出準確的數字。
他不是在修路燈,就是趴在路燈上偷聽,無聊時早就把城市路燈數得一清二楚。
李大力和史高拔滿意地點點頭:“果然對G市很用心。”
史高拔又問:“你認不認識綁匪?”
突如其來的提問,三人差點卡殼。旦飄飄躊躇不言,武靜和仇文面面相覷。
旦飄飄很為難,她差點脫口而出說“正確答案”,也就是“認識”。話到嘴邊,覺得不對勁,生生停下來,把舌頭給咬了。
“不認識……”三人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
“哼,要是真的不認識,都不會特別說自己不認識了。我們問了所有嫌疑人,反應都是問綁匪是誰。就你們仨說不認識。”史高拔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快交代,綁匪是什么人?”
旦飄飄無奈地說:“大人,請你不要亂猜,要講證據!”
史高拔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猜?證據?猜的英文是GUESS,證據的英文是EVIDENCE,首字母加起來就是GE,拼音就是……哥、格、葛、個,不對。G是第七個字母,E是第五個字母,七加上五等于十二,所以應該是考慮數字1和2。山海第一,一男二女。”史高拔拉長了臉,“你們還有什么話可說?”
三人目瞪口呆。
“快交代!綁匪一共有多少人!”史高拔趁勝追擊。
“啊?”三人面面相覷,這就扣到他們頭上來了?
“你們剛才啊了三聲,這個啊本身發音又是第三聲,三加三,是六個人。哼哼,跟我們初步估計的人數一致。”史高拔冷笑不停。
“大人,你咋不使用乘法呢,用乘法的話,五七三十五,三三得九,就和我們沒什么關系了?”仇文建議。
“你教我做事?”史高拔嘴角往下垂,非常生氣,“我剛剛用了反人類測試題,你們全中,說明你們三個本身就有反人類性格傾向。對本市交通情況非常熟悉,加上剛才的一系列答案,全部符合我們對嫌疑犯的畫像。真相已經呼之欲出。”
“真的冤枉啊!”旦飄飄轉向李大力求助。
李大力訕訕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小史啊,以后少玩點密室逃脫。老板娘,你也別緊張,有一個辦法能證實你們的清白。”
“大人你說,我們還有個孩子被綁了呢,只要我們做得到,一定力證清白。”旦飄飄站起來表決心。
“不用緊張,不用緊張。其實,只要你們堅持原計劃,用這里來收贖金,幫我們抓住綁匪,不就說明你們不是同伙么?”
旦飄飄三人立刻點頭,如三只小雞啄米。
李大力和史高拔互換了個眼神,剛才那一套連哄帶嚇,紅臉白臉,演得很成功。如果直接開口求助,可能要吃閉門羹。兩人就設計了這一場戲,半真半假地套出人才站的真實情況,并讓他們協助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