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香氣縈繞在鼻尖,不是梔子花的味道,但異常讓她覺得安心。
“小海豚,到了。”
紀蓯打著呵欠起身下車,老師和同學們都在比賽場地外排隊。
“蓯蓯”齊文文向她擺手。
打出租來的,淩燊沒下車,在車里靜靜望著她。
大約9點,夏老師帶領她們進去。
舞蹈是以隊伍形式參加,分為初賽、復賽、決賽。
后臺幾個人正在化妝,都是一副初長成的乖巧模樣,化妝師各個都小心翼翼的粉飾著。
“你皮膚真好,長的也白,這睫毛也長……”紀蓯旁邊的化妝師笑著夸她。
“謝謝”
正當緊張的氣氛不在濃烈時,女生的喊叫聲驚破了天。
“怎么了?”一群人驚訝著,夏老師站在中間問到。
“夏老師,你看我的裙子,今天早上我檢查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剛才我打開就這樣了,……嗚”
夏老師接過她的裙子,紅色的舞蹈服上都是破洞,廣袖紗外衫上也是。
彼時,又一位女同學跑過來,“老師,我的衣服也壞了。”
此話一出,學生們都開始去查看自己的舞蹈服。
“老師,我的也壞了?!?p> “我的也是?!?p> ……
紀蓯的也是。
她明明擱在了書包里,那人還翻了她的書包,想想就讓她冒冷汗。
到了7號,很快就是她們隊—11號。
夏老師急得焦頭爛額,她讓同事小時幫她在附近租了些臨時服裝,要了十個。
衣服是米色的,租的匆忙,很簡單。
舞臺上,燈光亮起,幾個人手里握著折扇,音樂響起,幾個人揮舞著扇子,舞姿剛柔并濟,溫柔飄逸平步青云,韻味十足。
淩燊第一次看她跳舞,她站在中間的位置,長發披著,燈光照在她臉上像是又打了一層蜜粉。
美好就是她現在的模樣。
十個人跳的中國舞《大魚》,這場舞蹈原本定的是紅色服裝,但現在舞臺上的米色裙擺,更像傾訴著一個故事: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舞畢,臺下嘩然響起掌聲。
此時,夏老師正在全力查服裝的事,總共12組隊,兩個化妝間。
聽到出了事,負責人命令所有學生站在外面,他們要搜查現場,夏老師在監控室查監控,仔仔細細看了十多遍。
“我中途帶領學生們去看了舞臺,講了些事情,那個人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弄的?!毕睦蠋焺偠鄽q,現在也是眉頭緊皺、心亂如麻。
“好,那你說一下大概時間,我給你調那個時間段的?!?p> 夏老師是個好老師,她年輕有拼勁,不達目的不服輸。
……
“小海豚”
紀蓯在香樟樹下看見他,他隔著人群叫她。
人聲嘈雜,所有人都在討論服裝的事,她無心,一下就聽見了。
有些沙啞,在風中徑直穿過她的耳朵。
紀蓯朝他走過去。
“你一直在這?”
“剛下車,睡了一覺?!?p> “……”
紀蓯看他,白襯衫多了很多褶皺,頭發也亂糟糟的,頭頂處還有搓呆毛,還行,依然很帥。
只是那張臉面色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
“你不舒服嗎?”
“嗯”他生病了,“你離開的太久了,相思病?!?p> “我就知道,你這種人怎么可能有事。”
夏老師沒有查到結果,但負責人說這件事依然會繼續查下去,她們竟然已經過了初賽,肯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幾個人被送回了酒店。
紀蓯跟著淩燊回家。
第二天一早,紀蓯就趕去集合,同齊文文她們練復賽的舞蹈。
下午2點回家。
這里的梅雨季下的都是傾盆大雨,潮濕又悶熱。
淩燊沒來。
很奇怪,一般他很早就會過來找她,等她起床的功夫去和爺爺們下棋,時不時還跟在隊伍后面打太極。
紀蓯問了長輩們,都說沒看見他,她不放心,要去一趟舅舅家。
拿了些雞蛋過去的。
“舅舅好?!?p> “啊,蓯蓯來了,快進屋?!?p> “舅舅,我那個同學呢?”
紀蓯舅舅給她倒了些果汁,面露難堪之情,“蓯蓯啊,你那個同學是不是嫌棄我們啊,他不讓我跟你說,他沒住這,第一天就去住酒店了,還是半夜去的,說什么自己認床,那他住酒店就不認床了?”
“那舅舅,他有跟你說去了那個酒店嗎?”
“沒有,附近本來就沒幾個酒店,我看他穿的不錯,應該是住“富天”酒店去了。”
紀蓯到的時候是四點半。
她沒有他的手機號,只能賭一把。
“你好,請問你這里有沒有叫淩燊的客人,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
“有的,你要住房嗎?”
“不住,我是來找他的?!?p> “那你直接進去吧,他在302號房。”
右邊第二個,紀蓯敲了敲門。
沒動靜。
紀蓯又敲了敲門,過了很久淩燊才給她開門。
淩燊見來的人是她,先是驚訝,然后直接撲倒在她身上,“你找到我了啊,我姑娘真棒。”
“你生病了?”紀蓯把他扶正,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發燒了,吃藥了嗎?”
這是什么意思,關心他嗎?是女朋友關心男朋友的那種關心嗎?
“你別總站在外面,我現在渾身無力,一會把你壓倒在地上,別人看到了不好。”
“……”都什么時候了,真是發燒說胡話。
紀蓯進屋,是主題房,還有星空的壁紙,房頂粘著氣球,投影儀在播放著《海賊王》。
紀蓯想問他怎么不出去買藥吃,但看到他關上門就急匆匆躺床上,這模樣像是比女孩子還嬌貴。
“我去給你買藥,等我一會?!?p> “別走。”
紀蓯沒走,站在原地。
“你是不是嫌棄我們家啊,我舅舅說你第一天就來酒店了?!奔o蓯開口,屋子里動漫的聲音很小,顯得她出聲有些突兀。
淩燊沉默。
“我舅舅挺好的,他……”
“我睡不了他家?!睖R燊打斷他,埋在被子里的頭轉向旁邊。
許久后說道:
“我沒有嫌棄你們,我是嫌我自己太臟了?!?p> “很小的時候我爸出車禍死了,母親很快就又嫁了人,同學們都說我是沒父母的臟孩子,我想證明我不臟,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會洗很多次澡。”
“他們說我一句,我就會用力的搓身體,我不臟的。我母親追求自己的愛情,從來不會來學校接我放學?!?p> “她現在嫁的人在跟我打官司,他還跟我說我媽在我爸沒出事前幾年就跟他好了。”
紀蓯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窗簾沒蓋住的地方透著光,她看清了,他流淚了。
紀蓯走過去蹲下輕拍他的背。
“紀蓯,我媽也走了,沒人愛我了。”淩燊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拍他背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空氣凝滯。
她第一次見他流淚,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說沒有人愛他了,但能讓他流下眼淚的或許是因為恨又或許是因為不舍和想念……

無糖亦歡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逍遙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