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緣尸
待師浩南話語落畢,寬敞的客廳落針可聞。
長久的沉默中,師浩南盯著客廳的擺件花瓶研究上面的花紋構造,整個人如同一座雕塑。
“……簡直是太尷尬了。”
牛辰星的父母則是緊盯著師浩南,還在消化剛才聽到的消息,只是他們略顯震驚的表情仿佛在說:“這種話是怎么從你嘴巴里面講出來的?”
也得是幾個孩子關系極好,品性他也了解,否則這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牛辰星的父親也只會覺得荒唐。
畢竟尋仙問道魑魅魍魎這種話幾個年輕人講講還好,什么也不用顧及。
可如果對父輩那種人說起,怕不是會被當做失心瘋?怎么說都不自在,想來這可能就是代溝吧。
楊二毛悄悄伸手將卡在溝里的褲衩子拽出來,一時間沉默被打破。
“……這么大的事兒…他為什么不跟我們說?”牛辰星母親捏著紙巾輕輕擦了下眼角,小心翼翼的問道。
師浩南和二毛頓時松了口氣,心中的石頭緩緩落下。
“……孩子有他自己的顧忌吧,應該是怕說了之后我會攔著他……”牛父搓了把臉輕聲說道。
“對了!叔、阿姨!”師浩南右手捶在左手手掌,“辰星之前被一個玉牌砸到頭,那個玉牌也很怪異,我覺得辰星應該是看出了什么,但是并沒有對我們說…這可能也是他急著出去的一個契機?!?p> “好,知道了,你們倆也早點回去吧,這兩天跑前跑后的辛苦你倆了,謝謝……”牛父揮手道。
“客氣了叔!那我們就先回去了?!?p> 兩人推門離開了牛家。
……
虛無寂靜的黑暗中,一道暗淡的殘魂在此醒來。
“……這是哪…我…又是誰……”
魂體雙目茫然,在仿若無邊的黑暗中緩緩游蕩,沒有方向感,沒有一絲亮光。
轉悠了不知多久,魂體愈發暗淡,以至于雙腳處已經有了消散的跡象……此時,一塊灰蒙蒙的記憶碎片突然飄過,徑直沒入殘魂體內。
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殘魂像是被扔進了油鍋中,整個魂體都在顫抖崩潰……
“啊啊啊??!牛……辰星…好像是我的名字……白胡子老頭…去死!去死?。。 ?p> 突如其來的記憶碎片似乎帶起了些不好的回憶,讓牛辰星的殘魂直接就要徹底消散。
就在這時,一道柔和的光芒撕碎黑暗,照進這片寂靜之地,伴隨著若有若無的呢喃細語,使得牛辰星的殘魂停止了崩潰。
“冥地渡人,魂當往生。
前塵已盡,余魄化影。
入我湘府,仙凡隨行。
血脈相結,生死與共。
影府弟子虞秀秀,今擬尸契,同尋仙道,天地共鑒!”
藥池旁,虞秀秀跪坐在地,雙手掐起玄妙手印,眉心處魂血透體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道桃花印記。
做完這一切,虞秀秀原本精致紅潤的臉色變得蒼白。
“去!”
伴隨著一聲輕嗔,虞秀秀雙指一點,桃花印記徑直沒入藥池中的干尸額頭。
虞秀秀手中法訣轉換,藥池中的干尸也跟著擺出一樣的手勢,開始吞噬起池中磅礴的藥力,干扁的身軀也開始恢復充盈。
牛辰星的殘魂同樣受到藥力滋養變得穩固且不再崩潰,只是記憶的殘缺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隨著肉體的恢復,牛辰星得以感知到身旁的一切。
這好像是一處溶洞,自己正寸縷不著的盤坐在溶洞中間的水池里,濃郁的藥香味兒揮散不去。
牛辰星自視已身,原本焦黑的皮膚正在脫落,新皮呈現出一種青銅色,骨骼晶瑩如玉。
“這……是我的身體?”
牛辰星嘗試動了下手指,只是這具軀體好像不受自己所控。
渙散的目光逐漸聚焦,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閉目跪坐的姑娘,身著橙白相間的古典長裙,膚如凝脂眉目如畫,頭發挽成了一條細尾辮,垂在胸前。
“她是誰?長的好漂亮……”
牛辰星直愣愣的瞧了一會兒,想出聲問一下,可這嘴就像被縫住了,壓根不受自己所控,清醒過來的意識就像是個局外人,只能冷眼旁觀周圍的一切。
又過了將近兩個小時,池內藥力被吸收殆盡,虞秀秀終于睜開了雙眼。
抬手從儲物袋內取出一套青銅盔甲丟進藥池,牛辰星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是接到了命令一般,自然而然的將盔甲穿在身上。
這青銅盔甲一觸皮膚,竟直接跟血肉長在了一起,如同共生,頭部的面甲遮住下半張臉,使得牛辰星此時看上去頗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意味,酷炫且高冷。
“還不錯!”
虞秀秀滿意的點點頭,隨后起身向外走去,藥池里的牛辰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同樣起身跟隨而去。
“嗚呼~師妹你這假面騎士整得不錯呀!”
杜子騰站在溶洞外,瞄了眼虞秀秀身后的緣尸,打趣道。
“師兄說笑了?!?p> “走吧,師父他老人家在等你呢!”
幾分鐘后,影府主殿。
“拜見師尊!”
虞秀秀彎腰行禮。
影府門風豁達,除了拜師收徒那天,其他任何時候都不行跪拜之禮。
“小虞啊~一年多的游歷可還玩兒開心?”
主座上的影府掌教冥天笑呵呵的問道。
雖儀態威嚴,但面對虞秀秀時,目中滿是慈愛。
“回師父!這一年秀秀雖身處俗世,但一心尋覓緣尸,不曾有過多時間玩樂……”虞秀秀柔聲道。
“…你這孩子真是!”冥天無奈搖頭,“等你成人禮過了之后,讓你杜師兄陪你外出好好玩兒幾年。”
聞言,虞秀秀忙出聲婉拒:“謝師父厚愛,不過秀秀這一年也是見了不少凡俗中的勾心斗角、人性無常,所以對外界并無留戀,從此之后只想潛心修行,探尋大道。”
虞秀秀話鋒一轉,“再說出了福地就有咱影府凡俗產業,有網有wifi,不也挺好的嘛……”
“哈哈哈哈……”冥天暢快大笑,“就是嘛,不要總搞這文縐縐的一套,這都什么年代了,你還當為師是那種不出世的老頑固啊,有空一起打游戲……”
虞秀秀頓感無語,師父空有威嚴相,但對門弟子并無架子,整個影府氛圍極佳,倒也不算什么壞處。
身處末法時代,外界靈氣越來越稀薄,各大修行傳承也極少在外出尋覓門人弟子,畢竟資源不多,影府已經快一百多年沒收過弟子了。
虞秀秀則是在影府出生,自己父母都是影府修行者,作為影府這么多年來唯一的新鮮血液,影府掌教更是破例收徒,讓虞秀秀成為了自己父母的師妹,因此成為門內佳話。
“影府又是哪……”
牛辰星的意識泛起疑惑,但隨后就不再關注外界,而是在身體內游蕩,尋找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
意識中的本能在告訴他只有找回記憶才能明白自己到底經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