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墻蓋了一半,自然是老吳下午要到二中接我回家的緣故,明天一早便會有建筑隊到家里來。
老吳帶著鐵掀,走著到廠里去,從南村向南,走到最南邊的路口邊,向東行五十多米,再轉向南,有一片荒地,里面蓋著十幾間房子。
那是吳老二曾經養雞用的,雖然廢棄了一段時間,用來收破爛還是比較管用的。
收來的廢舊塑料紙,經過村里的老娘們分揀開,再在機器里打成顆粒。
完成一批便賣一批,前期做這種生意的人比較少,經過本公子的點撥,老吳成了南村的暴發戶。
與吳老二他們風風火火的大膽做起了生意,包了幾畝地,正兒八經的做起了收破爛再加工的生意。
我跟在后面,見村里的老娘們,坐在地上分揀破爛,老吳帶著鐵掀在門口內的一片空地上挖掘起來。
這是李二夯家的地,早前就在這里種地,后來包給吳老二蓋了雞棚。
老吳掘地三尺,終于在地下撅出了四五米深的坑。
我說道:“爸爸,你上來,讓我挖一會,你累了,上來休息一下吧!”
他笑著說道:“這有什么,爸爸若是累了早就跑上去休息了。”
我跳下去,搶過他手中的鐵掀,讓他上去休息一下。
鐵掀被他磨的很亮,挖起土來十分輕快,怪不得他不覺得累呢。
他在上面說:“等會啊,挖一會你就回家,把你爺爺叫來,咱們一起吃飯。”
我答應一聲,他便向里面走了。
吭哧吭哧的挖了十幾分鐘,若是在三十多歲的身體,挖這些時間定是沒問題。
十六歲的身體雖然旺盛,耐力不是很足,挖了一會就氣喘吁吁。
老吳沒再出現,媽媽騎著自行車在上面經過:“吳邪,你一會回家,媽媽回家做飯去了!”
到了下班的時間,村里的老娘們從坑邊經過:“小邪,看是長大了,知道幫家里干活了!”
“三嬸子真會說話,我已經十六歲了,說啥也得幫家里干點活才行。”
三嬸子想再說話,后面的二大娘說:“小邪,是上學好,還是干活好?”
我說道:“當然是上學好,干活那么累!”
她們的嘴太多,也沒看是誰說話:“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就不必出力氣干活了,每天累的汗臭的,不知道什么是個頭。”
若是我真的十六歲定不能明白真的累是什么感覺,現在聽進耳朵里,感覺一陣心酸。
“小邪呀!你慢慢的挖,我們回家了,忙了一天還得回家做飯呢!”
此時天有些黑了,大概是下午五點多,老吳從屋子里出來,說道:“小邪,一會上夜班的叔叔來了,我們先回家吃飯吧!”
我挖了幾鐵掀土,扔到上面,他喊我的時候,正好在土里挖了幾下。
感覺下面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似是什么金屬,碰撞在鐵掀上,我又用的力氣比較大。
怕將老吳新磨好的鐵掀弄出缺口,便提起來看鐵掀,果然上面一個小小的豁口。
老吳說道:“我們挖的深了,下面不應該有什么東西,或許是碰到了樹根,不對呀!什么樹的根會那么堅硬。你先挖出來看看是什么東西。”
我用手扒開泥土,里面一塊金黃的東西,竟然有一塊磚那么大。
拿鐵掀挖了幾下,使勁掰了幾下說道:“爸爸,你的這鐵掀壞的值了,是一塊大金磚。”
我拿起來向土堆上爬,到了老吳身邊,他摸著那塊金磚,向里面的小屋里走去。
悄悄的與我說道:“小邪,且不必聲張,咱們可是發了大財了。快拿我的那個迷彩服上衣來,包上它我們把它藏到我們家的小金庫里去!”
老吳有個習慣,將貴重的物品集中藏在房子的地磚之下。
回到家中,來不及與媽媽解釋,他便將迷彩服打開,地磚下的一個爺爺傳下來的寶箱。
老吳跑到床前,將墻上的一塊青磚扣開,拿出那古樸的銅鑰匙,跑出來打開寶箱,將金磚放了進去。
他鄭重其事的說道:“這金磚我等不要聲張,以后用的著時再拿出來用,足足一斤的黃金,咱們家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前世,老吳或許真的有一塊金磚,只是不見他拿出來過,直到他得了肺癌去世也不曾聽他提上一句,或許前世他根本沒有黃金,只是別人胡亂說的,即使媽媽也不知道。
媽媽做好飯,我去叫來爺爺,一家人一如往常的吃飯。
爺爺說:“明天集市上有搭臺唱戲的,小邪你要不要跟爺爺一起去聽戲呀!”
小時候喜歡跟他聽戲是覺得人多熱鬧。
現在我雖然有些想在家里玩,但還是答應了他。畢竟他年紀大了,一個人跑那么遠去聽戲,老吳他們兄弟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是夜!
家里人忙了一天,尤其是老吳,開著拖拉機從學校一路裝13回來,又與王啟發干了一架。
完事又到廠里挖了個深坑,他們早早的就睡下了。
只有我在偏房里怎么也睡不著。
便一個人瞧瞧的打開大門,順著胡同的路向北走到池塘旁,轉又向西走。
沒多遠上了有兩米的高坡。
此時月亮在空中十分明亮,地里沒有一個人。
那些新埋在地下的人,坐在墳頭上看月亮,在墳地里憋了一天,終于可以出來呼吸口新鮮空氣。
我視若無睹從他們的墳頭前經過。
隔三差五的一個個墳頭之上,坐著的人,會不由自主的向我看來。
走到一座孤墳跟前,看著三爺爺那長了新草的墳地,上個星期所發生的事歷歷在目。
跪在地上,給三爺爺磕了幾個頭,希望他下輩子不再受那么多苦,不必再辛勤勞累一輩子,最終什么也沒有。
心中思緒萬千,兩個村里剛剛去世的老人,圍了過來。
他們是村里其他姓氏的老年人,一男一女,雖然見過面,卻不怎么熟悉。
女人佝僂著背說道:“這孩子還挺孝順,黑天半夜的一個人跑到墳地來,也不害怕。”
那位爺爺說道:“現在人沒人相信有鬼的事情了,他或許就是個不信鬼的人。吳家老三,也算可以了,有個后生小子還能在他死了后想著他……”
我磕了頭確定三爺爺早已離開,便站起來拱手說道:“爺爺奶奶,你們好,我是吳子牙的兒子吳邪。很高興能在你們去世后看到你們。”
他們二人在我的周圍不到一米,說話很是坦然,聽我這般說出的話,不免有些吃驚。
奶奶說:“你能看到我們,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陰陽眼人。”
我說道:“我不但有陰陽眼,而且還是一位收妖師!”
爺爺戴著一副老花眼說道:“真是年少有為,后生可畏呀!哈哈……”
那老年人爺爺笑著笑著,便一拐杖打了過來,敲在我的頭上,打的頭皮發麻。
我捂著頭皮說道:“爺爺你為什么打我!您可不要有什么歹念,不然我定能收了你。”
老頭哈哈一笑說道:“妹子,且助我一臂之力。”
說著拐杖這么一番,整個人到了十米之外,隨著一道影子飛過來,整個人猶如閃電一般,向我身體中沖擊過來。
像是靈魂出竅一般,整個人瞬間能看見自己的身體,看見自己的肉身正緩慢的閉上眼睛。
隨即又恢復了原本的狀態,定了定神,佝僂著背的老奶奶一掌又拍了過來。
只覺得我的身體軟綿綿的如踩在棉花之上。
這兩個老人是怎么回事?
去世了也就與陽間沒任何關系,為何要對我這個小孩狠下毒手。
身體似是不受控制。
忽然,兩個身影一起合擊而來,兩雙手向我的胸前拍擊而來。
隨著一聲爆響,我像是昏暈了過去什么也感覺不到了。
待到朦朧中醒來時,地里蟲鳴聲音,伴隨著天上明亮的月亮,才發覺我還完好的躺在地上。
站起來摸了摸身體,會不會丟失什么東西,命根子是不是還在?
摸了摸還有,感覺慶幸至極。
兩個老者并排躺在三爺爺墳前不遠的地上。
兩對眼睛看著我,露出慚愧的表情。
我蹲在地上說道:“你們怎么了,為什么躺在地上?”
老爺爺說:“你是天殺二星除妖師沒錯,沒想到我們聯手,竟然奪不了你的肉身。”
“你為何要奪我肉身,難道它很香?好吃?”
佝僂奶奶說道:“收妖師的肉身,對于一般的鬼來說沒什么用,但與我二人卻是香餑餑。既然我倆載在你的手里,我就告訴你。”
她似是想指向我,無奈身體動彈不得,只得說道:“你腰上別的是不是一根鐵棒,它可不是一般的鐵棒。”
那位老爺爺說道:“它叫鎮鬼,有它在,即使再厲害的鬼也無可奈何,我倆吃虧就吃在它手里了。”
我拿出那跟在魔窟里撿到的鐵棒,在手中把玩了一番。
伸過去讓他們看看,誰知它一伸過去,便似滾燙的熔巖,在他們身上發出“噼啪”的燃燒聲音。
急忙將“鎮鬼”收了回來。
老爺爺說道:“我倆在看見你時,心生歹念,未遂之后,便要被鬼司判入地獄。延遲百年才得投生,妹子,是哥哥害了你呀!”
說著便痛哭起來,奶奶說道:“你我雖生前是鄰居,同時步入陰間,定是一劫,又有什么害與不害可言。只希望我們早日贖罪,早日投胎吧!”
他們不能動彈,我笑著說:“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你們早日投胎,不過在走之前,你們還是把一樣東西還給我為好?”
老爺爺有些勉為其難的坐起來,從褲兜里拿出,伸過手來,扔在我的手上。
一張一百的票子。
老吳在沒開廠子之前,手上的錢,除了喝酒中的獎,其他的都存到銀行里了。
這次回家,挖地時又挖到了寶貝,一高興便給了一張百元大鈔。
九幾年,一百元雖然也不是很大的票子,卻能買很多東西。
老爺爺將我的錢拿走,定是他的孩子給他燒的紙錢少了。
我將它塞進口袋,說道:“爺爺奶奶,你們走吧!改明我就告訴你們家人,給你們多燒點紙錢過去。”
二人身體漸漸恢復,站起來抱拳告辭說道:“小邪呀,是爺爺奶奶對你不住,將走之人不說假話,告訴你個秘密,咱們村池塘邊的那棵柳樹有古怪!”
說完這句話,二人便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待我說:“那棵柳樹已經被人鋸了……”
地上放著兩張紙。
我也沒聽到回音。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黑夜里的墳頭之上。
我一個人向村里走,從爺爺家胡同口,向北行大概二百多米,便到了他們家。
臨近的兩家,多少年,一個死了老婆,一個死了男人。
我將兩張紙,分別放進了他們家里,待到他們看到老人的筆記后,定會到墳頭上多燒些紙錢。
回到家里,大概十一點了,村里把電線換成粗的,雖然家用電器,比如黑白電視,海爾洗衣機等的普遍使用,用電量隨之增大。
改了線路后,燈從昏暗變的明亮。
此時,我才拿出那根鐵棒仔細的端詳。怎么看都是一根普通的鐵棒,除了黑一些,并沒什么特別之處。
將它放進承裝熾翎的包里,才從寂靜的夜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