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宇看到眼前的那片綠洲時,第一反應以為這是幻覺。
可當他真真切切感受到那絲從綠洲吹來的淡淡水汽,便是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不顧被自己撲倒的小馬,直接沖向了綠洲。
小馬先是一愣,隨后也看見了那片綠洲,于是緊隨其后來到了綠洲旁。
綠洲旁,林森宇望眼欲穿地盯著眼前的滿滿一池清水,用手捧起一大捧水,拼命往口中送。
當那清澈甘甜的水沁入他那干枯得快要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喉嚨的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從未喝過如此甘甜的水。
喝完一捧水的他,又用手捧起了第二捧,第三捧...直到水打濕了他的全身,肚子脹得再也喝不下任何水,他才心滿意足地停下。
一旁的馬肉也是拼命地喝著水,但仍不滿足,打算直接跳進水中喝個痛快。
林森宇見狀一腳將它踢開,罵道:“能給你水喝就不錯了,別弄臟了這里的水!”馬肉灰溜溜地遠離了水池。
喝飽了水,林森宇現在有空看一看這片綠洲的全貌了。他登上一塊較高的沙石,舉目遠眺,借著淡淡的月光,勉強能看清這片綠洲。
綠洲中央是那池清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一面明鏡,明鏡的邊框點綴著一圈似綠寶石一般的植物,在灰黃一片的荒漠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這時,馬肉突然著急地走到林森宇身旁,冒著被他一腳踢飛的風險,不斷地朝著他哀鳴,似乎在提醒什么。
“別吵,如果不是我現在心情好,你早就死了!”林森宇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不耐煩地趕它走。
馬肉見狀,不但沒走,反而叫得更起勁了。它的叫聲聽起來焦慮萬分。
“滾!”林森宇再也壓不住怒火,重重一腳踹到了它的身上。小馬痛苦地叫了一聲,隨后停止了鳴叫,但仍有不甘。
它走到一塊空地上,用嘴叼著樹枝在空地上寫著什么。林森宇無意間瞥見了這一幕,心說這真是只瘋馬,可當他看見空地上的痕跡后,他方才恍然大悟。
空地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兩個字:可兒。
林森宇見狀,一時震驚無語,隨后他恍然大悟。
可兒被他丟在了那棵枯樹下!
如獲新生的狂喜,讓他忘記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整天只會惹麻煩的笨小孩。
他懊惱地抓了抓頭發,立即動身原路返回。小馬也是緊跟在他的身后,一邊跑一邊焦急地鳴叫,像是在催促林森宇。
林森宇懶得理它,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他知道一個小女孩獨自一人在荒漠中睡著會有多危險,野獸可以吃了她,甚至連幾陣大風都能把她吹走。他必須盡快找到她。
可偏偏在這時,狂風大作,風沙憤怒地拍打著荒漠上的一切。本就昏黑一片的夜晚,如今在風沙的籠罩下,更是難以辨別方位。林森宇用手護住眼睛,不讓風沙進眼,同時努力地尋找方向,但四周卻是什么也看不清。
“該死!照這樣下去要拖到風停了。”林森宇遇上這樣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情況,忍不住罵道。
此時,小馬突然向著一個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回頭向著林森宇鳴叫。
“你的意思是...”林森宇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你知道她在哪?!”
小馬似乎能聽懂他的言語,竟是點了點頭,隨后繼續為林森宇引路。林森宇跟在它的身后,在風沙中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林森宇隱約在風沙中看到了一棵枯樹。
就在前面!
林森宇急忙走上前去,想要找到那個小孩。但可惜的是,樹下空無一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反復找了幾遍后,確認無誤,那個小孩真不見了。
“不見了...”林森宇怔怔地看著樹下的空地,心中不由得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傷。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擔心一個人的安危,況且他一直認為這個小孩是個麻煩。
沉默許久,他輕嘆了一口氣,對著一旁的小馬擺了擺手,說道:“是我的錯,她應該被野獸吃了。你也走吧。”
小馬沒有理會他,只是抬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樹頂。林森宇注意到了它的這一異常舉動,于是他也抬頭看向樹頂。
接下來他看到的一幕,讓他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樹頂上,一個小女孩蜷縮在大衣里,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原來你跑到這里睡覺了。”林森宇長舒了一口氣,隨即向著樹頂大聲呼喚了幾聲:“小孩!快下來,你怎么爬到樹上了?”
“嗯?”可兒在恍惚中聽到了他的呼喚,于是從大衣里探出頭來。她嬌小的身軀在風中因受寒而瑟瑟發抖,小臉上還殘留著淚痕,顯得很是可憐。
她探出頭看到林森宇,眼中一下子閃爍出希冀的光芒,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哥哥...真...真的是你嗎?”
因為幾天都沒喝水的緣故,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令人心疼。
“是我,樹上太危險,你先從樹上下來。”林森宇提醒道。
可兒聽后,低頭看了看腳下令人心悸的高度,小臉頓時變得蒼白,只能向林森宇投去求助的目光:“哥哥...這...這太高了...我怕...”
“...”林森宇聞言,有些無語。
不敢爬下來,那你先前是怎么爬上樹的。
“...不管那么多了,你在上面呆著別動,我抱你下來。”林森宇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樹。
可兒也是乖巧地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爬了片刻,林森宇來到了她的身旁,伸出手將她緊緊抱住,隨后再次小心地爬下樹。
當林森宇的雙腿穩穩當當地落在地面時,他也是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看向懷里的可兒,問道:“有沒有受傷。”
“沒事...”她凝視著林森宇,秀眉微蹙,眼中泛起漣漪,林森宇見狀,感到一絲不對勁。
果然,下一刻,他感受到自己的脖頸被可兒的小胳膊緊緊抱住了,緊接著是淚珠伴隨著哭聲落在他的脖頸上。
“哥哥你沒走...你真的沒走...剛剛我真的好怕...怕你嫌我笨就離開我了...”她抱得很緊,她哭得很委屈,像是傷心的小孩尋求父母的安慰一般。
這小孩怎么還哭了?
林森宇怔怔地聽著她的哭訴,一時手足無措。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卻又不知道說些什么。
許久,他才艱難地口中吐出了一句話:“你沒事吧...別哭了...”可兒聞言,漸漸停止了哭泣,但仍是緊緊抱著林森宇,不愿松開。
林森宇見狀,繼續問道:“你為什么會在樹上。”
可兒一邊哽咽一邊斷斷續續地訴說道:“我一醒來,就發現哥哥不見了,馬肉也不見了,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這。”
“我害怕遇到怪獸,我想找哥哥,但也沒找到。”
“這時我想起來哥哥說過可以躲在樹上,我就爬到了樹上,樹上很冷,我很困,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然后我再醒來就看到哥哥了。”林森宇聽著可兒的哭訴,難以想象一個小女孩獨自一人在這荒漠中的艱辛,心中不由得心疼、自責起來。
他道歉道:“抱歉,是我的錯。”
可兒聞言,仰起小臉,認真地看著他,問道:“哥哥你是不是嫌我太笨才故意丟下我的?”
林森宇無奈道:“就算我想丟下你這個笨蛋,你不還是會纏著我。”
可兒聞言,破涕為笑,道:“哥哥知道就好,我會一直跟著哥哥的,哥哥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看情況吧。如果你一直都這么笨,我不確定會不會丟了你。”
“不要不要不要,哥哥你不能離開我。”可兒聽后拼命搖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懇求道,“哥哥,答應我好嗎?”
“行吧,以后別給我惹麻煩就行。”林森宇點了點頭,同意道。
“哥哥真好!”可兒欣喜地笑了起來,但隨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伸出小拇指,道,“哥哥,我們拉勾約定。”
林森宇搖了搖頭,拒絕道:“沒必要,這是小孩子的游戲。”
“這可不是游戲,這是約定!”可兒一本正經道。
“好吧,隨你。”林森宇無奈地伸出小拇指,勾起她的小拇指。“哥哥!你答應過我的!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可兒見狀,心滿意足道。
“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動不動就哭。”林森宇叮囑道。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難過的時候就會哭呀。”
“...那要怎樣你才不會難過。”
“哥哥能陪著我,我就很開心呀。”
“好了,現在收拾一下東西,準備去那片綠洲。”林森宇將她從懷中放下,隨后整理了一下包袱,提醒道。
“又要走路嗎...”可兒聞言,小臉上露出頹廢之色。
“嗯,怎么了?你走不了路?”林森宇見狀,疑惑問道。
“也不是走不了...就是有點累。”可兒有氣無力地回答道。看得出來她的臉色很蒼白。
“你幾天沒喝水,還這么愛哭,不累就怪了。”林森宇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后朝她走去。
“沒事沒事,我還能走,不會連累哥哥的...”可兒急忙道。沒等她說完,林森宇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
“哥哥...你...不用這樣的...我自己能走...”可兒見狀,小臉一下變得通紅,宛如熟透的紅蘋果。
“行了,別逞強了。你要是走著走著暈倒了更麻煩。”
“好吧...”可兒羞澀同意道。
“不過,我現在騰不出手拿剩下的這些東西了。”林森宇看著地上剩下的行囊,糾結道。這時,馬肉走到了他的面前,朝著他鳴叫了幾聲。
“對了,你可以幫忙。”林森宇心領神會,把剩下的行囊搬到了馬肉的背上。
馬肉雖然看起來矮小,但是體力還是不錯,勉強能承受得住那堆行囊的重量。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林森宇點了點頭,隨即朝著綠洲的方向走去。
在他懷中的可兒,感受著林森宇瘦但有力的臂膀,小臉上浮現出一抹癡迷的笑意,輕聲呢喃道:“哥哥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
(今日兩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