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氣氛凝重幾分。
不知道什么時候，李茂貞心中浮現幾分不耐。
跟她強行掰理，掰又掰不過，打又不能打，做哥哥的，是能打妹妹的嗎？
也不是不可以，就硬著打……可打了，像話嗎？為什么要打水云姬，就因為她不聽話嗎？
都那么大人了，硬的她更不吃了。
“我晚些會回來。”李茂貞只好視線回收，嘆道：“王兄尚有些事要辦。”
水云姬收回內力，仍舊站在門口堵住。眉梢眼角輕輕抖動，側著身子目光靜靜望向院子里，淡淡一笑：“王兄有何要事，水云能辦的，替你便辦了，不能辦的，水云親自出面，也給王兄辦了。”
“但凡王兄想要做的，吩咐水云，也是應該的。”
李茂貞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發現想說的話，似乎都欠些信任度。
自己就算出去了，還是會回岐王府。
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走了，女帝身上的身份枷鎖只會更厚，更沉重。
一生為岐，她給岐國的已經夠多了。
自己不是圣人，但如果能讓她放下枷鎖的同時，也能幫助自己避開死劫，那何樂而不為？
只是自己剛才的沖動，已經讓她誤會，讓她擔心，讓她……
“我不會走，我答應你。”李茂貞似乎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女子心中的害怕，自己的哥哥一走十六年，回來又要走，這算哪門子哥哥？
“王兄說到做到。”
水云姬眉一梭，眼一軒，“王兄，你這十六年來，女孩子心思似乎看得比以往透了，話也比以前講的會討女孩子心了。”
是，是嗎……
李茂貞神色凝視許久，方才開口。
“那你倒是把門讓讓……”
水云姬眸子重重的剮了他一眼，仍舊搖頭道：“王兄先說說出門何事，讓水云知道王兄為何要出門，否則今天若沒事就與我，聊聊這十六年來去哪玩了。”
“我帶了個朋友回來。”
“你朋友？王兄帶了朋友？是誰？”水云姬一臉好奇。
但她話才落下，李茂貞迅速將自己的臉重新易容。
遠遠的庭院中，一位粉色長衫的女人走過來了。
不是別人，正是女帝的手下，妙成天。
“岐王。”
妙成天剛走過來，便看到岐王屋子里，站著一位白衣青年，身姿頎長，雄姿英發，只是五官略顯平凡。
但那挺直如標槍的氣勢，讓她莫名的下意識微一矮身，仿佛在這個人面前，自己不低頭，就會受到他的壓迫。這等莫名的威壓，讓她心中凜然。
“什么事。”水云姬側著身子，鳳眼落在妙成天身上。
妙成天支支吾吾，視線時不時掠過王兄。
水云姬如何不知道她的想法，是擔心外人在。于是抬了抬手，聲音極清的落下。
“但說無妨，本王可以聽的，他都可以聽。”
妙成天心中微微吃驚，卻不敢表露過多，在滿腹疑惑中，還是一字一句詳細道來。
“西營已備，三千人馬已齊，只是正將未選，自多年前楊將軍年老，如今西營僅剩十數員副將。”
“此番兵發乾縣駐守，只有一位將軍毛遂自薦，愿做先鋒。”
一聽到只有一位，水云姬鳳眼半彎，眉梢微皺。
待聽到名字后，才稍稍松開。
“程繪？”
“正是程繪，他自提為正將先鋒，愿領兵駐守梢縣。程繪早年有剿匪功勞，也有一些特別的能力。”妙成天點了點頭，笑著道：“他愿意領軍，倒是一件幸事。”
水云姬腦子里倒也是記起來這個副將，是這幾年西營提拔起來的。
她深知這位將軍從能力到臨場經驗都足夠，于是就要點頭發傳令。
不料有人已經率先開口。
“讓董嚴來。”
身后傳來的一句話，讓水云姬和妙成天都愣住了。
后者心里幾分不滿，此人怎么如此無理，在這里插話？只是既是岐王客人，她又如何敢多嘴？
水云姬眨了眨鳳眼，看著王兄，頭都不回道：“成天，召董嚴。”
“岐，岐王……”妙成天心中吃驚，趕緊低著聲音道：“董嚴保守，不擅搏殺，多年來并無戰績，這幾年均是在幾處偏山僻地駐守，還能不能打仗還不知道呢。”
水云姬紅唇輕啟剛要說話，身后王兄已經再次開口了。
“岐王，可否領在下去西營一趟？”
“當，當然，王……晚上差不多能到，成天，備馬，本王和……”
“小宋，小宋，成天大人，小宋見過成天大人。”李茂貞上前，笑容如沐春風。
妙成天下意識鞠躬做了一個禮。
“見過小宋大人。”
“對，小宋。”水云姬趕緊擺手道：“本王和小宋去西營，去備馬……等等，還是馬車好了，我的馬車牽來。”
妙成天傻了，心中古怪，帶著滿腦子漿糊。岐王今天是怎么了？邀請外人一起坐馬車，她不是從來不和別人坐馬車的嗎？那都是岐王的第二個房間，怎能隨隨便便讓外人一起坐？
到底怎么回事，這膀大腰圓的小子哪冒出來的？
等妙成天下去，宋水云不免好奇開口。
“王兄，為何是董嚴？”
為何是他？李茂貞冷笑間，神色鄭重，目光掠過一抹凌厲，“這程繪，是什么人？”
“鳳州那邊的，為人好盛，武藝高強，報名入軍后，曾立下不少軍功，其中曾在楚國做過不少動作，給了我們岐國不少回饋，是個挺有能力的人。”水云姬雖不知王兄為何問起程繪，但還是一一將其述說完畢。
“一個入營幾年的人，能立下赫赫功勞，還讓水云認可。”李茂貞盯著水云姬，點點頭的道：“能力看來不弱。”
水云姬只好開始重新梳理程繪這個人的情況，片刻，倒沒察覺出哪里有問題。
她搖了搖頭，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悅耳，“王兄，你是不是對他有什么成見？”
李茂貞翻了個白眼，啥叫王兄有成見？我連他鼻子歪哪邊都不知道。
“先去見見，王兄得先見到這個人才能做肯定。”
畢竟階州得到的那份楚國名單，是否確切，還是需要自己親自在進一步查探，方能知曉。岐國微弱，自己不會讓任何一個能人埋沒，但也不能讓任何蛀蟲啃食。
第一步就是除奸，第二步，才是立軍。
二人離開岐王府，坐著馬車，往西營而去。
一柱香時間后，二人來到了西城點兵場。
岐國鳳翔現有軍隊六萬，梁國發兵，來勢洶洶，按照自己所知道的，若非鐘小葵引朱友貞往藏兵閣，鳳翔恐將面臨破城，鳳翔一破，直接一路長驅直入，南下散關，北踏平原，岐國，必滅。
岐國軍力薄弱，幻音坊短板過多，在大流中，必難以生存。
“王兄……”水云姬從馬車上鉆出來，見王兄站在原地，神色凝重，目光神俊，隱有熟悉之感。
雄心，野心。
“王兄。”水云姬下意識又喊了他一聲，只是聲音輕了許多。
似不愿打擾此時此刻的眼前這位，岐國之主。
“小心，我扶你。”李茂貞以為她是想讓自己扶她。
“……”
王兄，泥奏凱，我就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