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的時候,我們一行人已經(jīng)將聚餐的興頭推到了高潮,饒是我平日并不喜酒氣,今日也喝得頭有些暈乎乎的,卻也只顧得上跟她們繼續(xù)對酒當(dāng)歌。
“干杯!敬我們此刻正熱烈燃燒的青春,希望以后的大學(xué)生活,我們也依舊可以如今日這般恣意灑脫!”
我拿著酒杯慷慨陳詞,杯身與他們相碰撞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只一秒就又被淹沒在喧囂的歡聲笑語中。
“嗝”
我坐下之后懶散地靠在椅子上,酒氣上涌的感覺并不好受,我皺著眉在胸口順了幾口氣,想著明天還要早起陪他去自習(xí)室,便靜靜地坐著看他們繼續(xù)鬧,不打算再喝酒了。
臺上的男歌手從晚上八點就開始演唱了,此時已經(jīng)快十點了,斷斷續(xù)續(xù)地也唱了有兩個小時,總是一些我沒有聽過的民謠和幾首國外的歌曲。
大廳里客人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軆?nèi)也并不影響成年人的放縱不羈。相比之下,我們這桌的吵鬧也并不顯得那么突兀。
我趁著酒已經(jīng)醒了大半,便拿起手機走到店外,找了個臺階坐下,撥通了陳林岐的語音電話,只響了一聲他電話就通了:“喂,你回宿舍了嗎,我沒有打擾你學(xué)習(xí)吧?”
“沒有,正在路上呢。喝酒了嗎,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聽筒那邊傳來他走路時鞋子踩在地上的聲音,我閉著眼睛枕在膝蓋上,聽著他淺淺的呼吸聲,一時忘記了回答他。
“怎么不說話了,你還好嗎?到底是喝了多少,把地址發(fā)給我,我現(xiàn)在過來接你。”
聽見他略顯著急的聲音,我這才想起來他并不在我身邊:“我沒事,你不用過來接我,我很安全。就是聽見你的聲音,不舍得打斷而已。”
他在那邊像是輕呼了口氣,才又重新開口:“看來你今天的確沒少喝,我說的話都忘了嗎?早上還答應(yīng)明天早起跟我去自習(xí)室,你確定你還能起得來?”
我一下子睜開眼睛,頓時坐直了身子,酒意已經(jīng)去了三分之二:“我才沒忘,我肯定能起得來的,你什么時候見我對你言而無信過。”
他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像是站著并沒有走動,我攥緊了手機,意識到剛才的話好像有些戳到了彼此的痛處,剛想開口說些什么,便聽見他的聲音緩緩響起:“星兒,以后我不在你身邊,千萬別再喝很多酒了可以嗎?別讓我擔(dān)心你。我沒有生你的氣,只是害怕你出什么事,我后悔都來不及。”
眼淚像不受控制般自己奪眶而出,我胡亂地抹了幾下,苦澀地笑著回他:“好,我錯啦,以后不會這樣了。再過一會兒我們就回去了,到宿舍我給你發(fā)消息,明天可別忘了叫我起床。”
他淺笑了一聲,才又聽見他繼續(xù)走路的聲音:“嗯,不會忘的,快進去吧,別待在外面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我看了看路上不時經(jīng)過的汽車,撇了撇嘴,“好,那我進去了,我掛電話啦。”
“嗯,別再喝了。”
“好~”
我輕輕地掛斷電話,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看著今晚又圓又亮的月亮,轉(zhuǎn)身進了泯憂。
“落星,你干嘛去了,快快快,班長要唱歌了。”還沒走到跟前,王晴就將我一把拉了過去,走到了臺子前。
周子玉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到了舞臺上面,看到我站在不遠處一臉茫然,回過頭低頭笑了一下,便恢復(fù)了往日的面無表情。
大廳里燈光有些暗下來,我站在陰影里看著舞臺上閃閃發(fā)光的少年,不由得有些看出了神。
“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The days would all be empty,The nights would seem so long……Our dreams are young and we both know,They'll take us where we want to go……One thing you can be sure of,I never ask for more than your love……”
他的嗓音與陳林岐完全不同,唱歌時的狀態(tài)也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滿懷著故事感的嗓音和神情凝視著我的目光,不斷地在我的心上撩撥著,讓我渾身動彈不得。我看著他微紅的眼眶,攥緊了自己的雙手,回望著他的眼睛只有滿目的心疼和歉疚。
我又怎能聽不懂這歌中的含義,只是我什么都為他做不了。一曲未了,我實在不忍,便轉(zhuǎn)身擠出了人群,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大口地喝著水。
等到平復(fù)下來之后,我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他隱匿不明的眼神望了我一眼,便又挪了開去。
一曲唱畢,有人深深地沉浸在他講述的故事中,久久不能回過神來。旁聽的人群叫嚷著讓他再來一首,他果斷地謝絕之后將舞臺還給剛才演唱的歌手,下了臺走到我身邊坐下。
我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能低著頭緊張地?fù)钢约旱氖种浮F渌舜丝滔袷枪室獍悖紘搅宋枧_旁,偌大的桌子竟只剩我們二人。
良久之后,他突然將手覆在我的手上,按住了我亂動的手:“別摳了,我看著心煩。我剛才唱歌好聽嗎?”
我將手抽出來,看著他臉上略顯出的疲憊,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忙不迭地點了幾下頭:“嗯嗯,當(dāng)然好聽了,你沒看見有好幾個人都聽得發(fā)呆了嘛。”
他將胳膊撐在椅背上,手扶著下巴,眼睛迷離地睨著我,懶懶的開口:“是嘛……我只看見你逃跑了,你好像并不喜歡。”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還是幾種酒混在一起喝,平日里酒量再好,此刻估計也有些暈乎。我看著他軟糯地像個孩子般的臉龐,心里不覺又軟化了一些。
“沒有,你看錯了,我只是喝了酒實在渴得慌,這不是跑過來喝水了嘛。”我拿起桌子上還未喝盡的水杯,向他晃了晃。
他像是相信了我的話,將胳膊從椅背上放下,緊接著一頭扎到了我肩膀上。
我剛想推開他,就聽見他迷迷糊糊地開口:“落星,你別推開我,我只是有些頭疼。我錯了,以后不帶你喝酒了,我不喜歡看到你在別人面前喝酒的樣子,要看也只能我看。”
他粗重的呼吸略過我的皮膚,讓我不禁咬了下下嘴唇,我稍微偏過了頭,想將他扶起來,被他毫不留情地禁錮住了兩只手。見掙扎無效,我嘆了口氣,便抽出一只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