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知道高雅琦并不愿意。
源于恐懼，誤認為所有針劑都是能殺死怪物的“夢巴蒂”。
直到他閉眼下達不容拒絕的命令，才從拒絕轉為接納。
針頭扎進高雅琦的脖頸，她的表情逐漸從忌憚變成享受，身體不停地不停地微顫，她的喉嚨咯咯地抽搐著。
原本奄奄一息，忽然煥發活力。
她毫不吝嗇的表達滿足。
“好爽……李醫生。”
宮莫刑頓了頓，臉色不免怪異。
“您的雇員，聲音很特殊啊。”
李珂很想表示，人家其實還不夠特殊，當處于女人鬼狀態下，更加特殊。
煙嗓？
公鴨嗓？
如果一定要進行比喻，李珂覺得應該是聲帶被刀片刺穿無數次后才有的聲音。
“抱歉呢，宮先生，我小時候因為聲音甜美，好多男人對我圖謀不軌，所以用拳頭錘喉嚨，就成了現在這樣呢。”
“啊……這樣啊，咳，沒事。”
高雅琦凌亂長發下那雙眼睛，透著瘋癲，她根本不在意對方是否尷尬，微躬著身體，然后抬起頭仰視宮莫刑，嘿嘿嘿笑著。
明明比對方高，卻這樣直勾勾盯著他。
冷白色嘴皮，又皸裂出血。
病態。
病態的人。
宮莫刑卻能理解，整個世界都這么荒誕。
人，如何不病態？
他刻意避開高雅琦視線，“李醫生……”
“啊？我在。”
“強化已經完成，至于地上那具尸體不用留檔封存了，怪物太多了，分院剛接到總院文件，除非‘智慧種’，其他尸體自行處理即可。”
“這樣啊。”
李珂把玩著衛星電話，問道：“除了這份雇傭合同需要提交分院之外，還需要提交些什么？”
“都不用。”
李珂疑惑道：“都不用？”
“是的，李醫生。”
宮莫刑摘下墨鏡、口罩，余光微瞥那具萎縮的尸體和整個混亂不堪的空間，不禁嘆了口氣，明顯有些低落。
“這段時間死了太多人，補充人員很吃力，分院決定放寬限制。”
“這樣啊。”
“制式服裝和特殊槍支交給您，我該走了。”
……
宮莫刑走了。
高雅琦已經換上新裝，令人眼前一亮。
實際上，本身擁有女性罕見的身高與恰到好處的比例，但凡正常些許，她稱得上尤物二字。
然而是怪物啊……
【無法接受欺騙的女人鬼】
【能量滿足】
【是否成長？】
肉球忽然反饋信息。
李珂心思動了動，應該是那管針劑的原因。
肉球被自己融合后，它所具有的功能，都通過腦部神經組織轉化為能聽懂的信息。
而且，主導權在自己手上。
目前肉球或者說是自己，停留在幼體期。
幼體期肉球或者說是培養巢穴，擁有吸納智慧種并控制的能力，那它下一個階段又會擁有何種能力？
很好奇啊…
【是否成長？】
肉球再次反饋提示。
“是。”
李珂緊緊注視著高雅琦。
毫無疑問，她又變成了怪物，脖頸斷裂耷拉著頭顱，臉皮就像一個癟了的布口袋那樣，松塌塌的吊著。
“我好痛苦，我好痛苦。”
“可是又好爽，好爽。”
她眼角溢出黑淚，黑色長發迅速增生，無法計數的發絲宛若鋼針，刺穿純木地板。
她成長了。
【成長完成】
【無法接受欺騙的女人鬼：二階段】
【無法容忍欺騙，它會用頭發吸干你，吃掉你】
【無法容忍欺騙，它會用頭發刺穿你】
假設時間能夠回流，此時的高雅琦在昨晚一定能夠吃掉老頭，而不是被自己那針夢巴蒂奪命。
“李醫生，我現在的樣子好看嗎？”
怪物體高雅琦莫名問了一句。
李珂當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可她想不到，自己早已經了解其底細。
“不好看。”
李珂依據事實給出答案。
“啊……哈哈哈哈……”
高雅琦癲狂笑著，身體很快恢復正常，她弓著身趴在桌子上凝視李珂。
“現在呢，好看嗎？”
“現在還不錯。”
“真是個誠實的人呢？”
高雅琦自覺無趣，拿起那把特殊槍支玩弄起來。
背對李珂，看不清她掩藏的情緒。
她應該很生氣吧？
李珂暗想。
肯定的，她想套路我欺騙她，然后吃掉自己，亦或是刺穿自己？
可她明明知道我能給她下達無法拒絕的命令啊！
難道說？
怪物體下的她，對于欺騙的憎恨大過自己這個“培養巢”的忠誠？
李珂想的腦仁兒疼，他從高雅琦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感覺，這種莫名的感覺來自于上個世界。
沒錯，是伊藤潤二畫筆下的富江。
就算有所區別，至少那股子病態基本如出一轍。
“我想我們得打掃一下衛生。”
揉了揉眼睛，一夜沒睡有些疲勞。
但診所又臟又臭，仿佛被手雷炸了一般，尤其是空氣中彌漫著濃烈血腥實在令人煩躁。
診所就該有診所的樣子。
畢竟最近“病人”很多，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是否有“人”登門拜訪。
“主人，我來打掃吧。”
李珂蹙眉，心中不免有趣，點了點頭未說話。
只見，正常體高雅琦頭發又開始增生，每一簇黑發自動延長，纏繞各種垃圾碎片再尋出門外扔到垃圾箱中。
包括灰塵，包括尸體。
一掃而光。
幾分鐘后，診所如同昨天一樣干凈整潔。
做好一切，高雅琦露出邀功一般的表情。
“很厲害……”
“不對……”
李珂盯著滿地黑發，敏銳意識到問題。
二階段智慧種，可以在正常體的情況下施展能力？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這個世界，還能挺多久呢？
大街小巷，人潮熙攘。
你身邊的怪物保持人形，突然就能要了你的命。
人心只會愈發恐慌，恐懼情緒下又會催生出更多病人，更多怪物。
死循環，死循環……
李珂端起茶杯，咕嚕灌了一口。
他望向高雅琦，眼神中多了一絲無力。
“這到底是個多么荒誕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