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慶,上次讓你查的事情,怎么樣?”元昊負手而立。
“世子,你讓我查的事情很多,您指的是哪件事?”
“你!你莫不是明知故問?”元昊可以壓低聲音:“我說方華云上次被張月兒淋水,后來看太醫的事情。”
“世子,已經查明,上次給鎮國將軍夫人看診的太醫,是太醫院的胡太醫,起初他不愿意說,說是鎮國將軍特意囑咐他,不得向外人提起他夫人的病情。可是我用刀架著他的脖子,他不說也得說。”
“行了,挑重點的說,到底如何?”
“世子,將軍夫人暈倒,不僅是冷水次級,而是多年的隱疾。”
“隱疾?我怎么不知道?”
禾慶抬了抬眉,沒想到世子如今還是這么關心她:“胡太醫說,將軍夫人的頭部受過重擊,頭痛常常發作,尤其是在陰雨天,常常疼痛難忍。這次張月兒潑了水,誘發了頭疾,才暈倒的。”
“那胡太醫可有說如何治療?能否痊愈?”
禾慶搖了搖頭:“胡太醫只是開了安神的方子,并無解決的辦法,說是頭的內部可能有血塊,因此才導致了頭痛。”
“血塊?”
“是的,世子,不過胡太醫也說,將軍夫人頭部的血塊并不大,隨著時間流逝,血塊會被身體慢慢吸收的,頭痛的隱疾也會慢慢痊愈,只是眼下估計還得難受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多久?”
“可能一兩年,也可能三四年,甚至十幾年,幾十年,都是有可能的。世子,我打聽到的只有這些消息了。如果想知道血塊究竟如何形成,恐怕還得親自問將軍夫人。”
“知道了,你下去吧。”
元昊本是隨口一問,讓禾慶調查方華云暈倒的事情,不成想自己竟日日擔心,方華云的隱疾究竟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受過重創?難道是在死囚牢中發生的?
來到死囚牢的正門,正巧遇到方良臣,他看著元昊,不懷好意道:“哎呦,世子,什么風把您吹來了?不知道您到我這死囚牢,有何貴干?或者說死囚牢中由您想要的人!”
元昊二話不說,抽出利劍,架在方良臣的脖子上。
方良臣處變不驚,臉上堆著笑:“世子,不知我何時得罪您了?如此大動肝火。不如先把劍放下來?嘿嘿。”
“方良臣,當日,你答應過我,留云兒一條命,好好照顧她。為何如今她身子如此虛弱?是不是你暗中搞的鬼,她離開死囚牢后,你到底是如何對待她?”
“世子,您這可就冤枉我了,方華云是我的親妹妹,我對他,那可是沒得說。你先拿開劍,我再跟您說。”方良臣用食指輕輕推開元昊的劍,靠近元昊,小聲說“世子,當時從死囚牢中逃出后,我命人接應方華云,特意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打算讓她安然生產,結果她自己中途逃跑了,還一把火燒了我找的地方。此后她直接去了邊軍之處,邊軍我哪兒敢尋啊?”
“你說的都是真的?如有虛言,我立刻砍下你的頭!”
“世子息怒,息怒,我發誓,絕對真實,我這兒還有認證呢!當時服侍方華云的丫鬟,現在仍在國師府中。如果世子不信,也可以直接去問問方華云。不過她現在是鎮國將軍夫人了,世子單獨見她,恐有不妥呢!”方良臣一臉堆笑。
梁元昊收了利劍,轉身離去,朝著將軍府的方向而去。
方良臣喝著茶,自言自語:“真是沒想到啊,豫南世子,竟然是個癡情種!可惜啊,可惜,方華云如今不是他的夫人了。”
元昊使勁拍打著將軍府的大門:“我要見方華云,讓她出來!”
護衛們見豫南世子孤身一人前來,指名要見方華云,不敢有任何懈怠,打開將軍府的大門。
“方華云,你出來,我有話問你!”
方華云聞聲趕來,見梁元昊前來,疑惑不知何事:“世子,這是?”
“此番前來,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且回答就好。問完我就走。”
“世子,請問。”
“死囚牢中,你逃走后,方良臣安排人接應你?是或不是?“
“是。”
“方良臣的人接應你之后,給你尋了一處靜謐的地方,讓你待產。是或不是?”
“是。”
“中途你執意離開,逃脫了方良臣的視線。是或不是?”
“是。”
“后來你尋了衛誠穆,你們始終在一起,直到來到粱都。是或不是?”
“是。”
“好好好,好極了。方華云,我待你不薄,為何你冷血至此,你懷著別人的孩子,我甚至都想過把他撫養長大,沒想到,你心里從頭到尾,都不在我這里。”
“元昊……”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你愿意聽我解釋嗎?”
“你都已經回答我了,還需要解釋什么?”
“我……”
元昊突然抽出利劍,用剛剛那柄架在方良臣脖子上的劍,指著方華云的胸口。
“怎么?無話可說了吧?方華云,你本身就是這樣的人,只是我從未看清過你。如果你不愛我,又何必假惺惺嫁給我,哪怕你受著威脅,只要你告訴我實情,我也會放你離開。從頭到尾,你愛的只有衛誠穆一個人,我只是一個笑話!”
“元昊,不是這樣的,”方華云看著元昊滿目猩紅的樣子,“元昊,你先冷靜一下。”
方華云向前走了一步,距離劍頭的位置更近了!元昊絲毫沒有收起利劍的意思:“方華云,最后我再問你一句,你愛過我嗎?你愛我嗎?”
方華云看著元昊,淚流滿面,沒有回答。自己究竟該怎么回答?該怎么回答?面對將軍府的所有下人,護衛,丫鬟,雜役,難道自己要承認依然愛著梁元昊?一開始只是流淚,慢慢方華云開始啜泣,蹲在地上掩面哭泣。
“元昊,對不起。”
“好,我知道了,”元昊收起劍,轉身離開,聲音回響在將軍府:“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背叛我的代價,我定要你們嘗盡苦楚!”
“娘!”衛澤宇看哭泣的娘親,跑過來安慰道:“娘,有我在,你別怕,還有父親在,我們都會保護你。”
“澤宇!”方華云擁抱著衛澤宇,“謝謝你,謝謝你!”
元昊帶著怒氣,回到世子府,“世子?”禾慶見世子,出發之前還是一臉焦急,可才過了一個多時辰,就變得完全不同:“世子,是方大人跟您說了什么?”
“沒事,不用管我。”
“可是……”
“我去書房了,想靜一靜,不要打擾我。世子府的事情,就讓張月兒做主吧。”
“世子!”禾慶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元昊就已經步入書房,“砰”得一聲關上們。
第二日,元昊早早起身,沒有帶任何侍衛,獨自一人去了牡丹花海。再過十幾日,牡丹花就要開了。目光所及之處,全是碧綠的葉子和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元昊躺在花海之中,看著天上云卷云舒,想起在粱都初見方華云的那些日子。
那些美好的日子,想起來都是甜蜜的,帶著方華云騎馬,一起看滿山的牡丹花,方華云就在花海中起舞,那時自己還不知道她就是國師之女,方華云也不知道自己就是豫南世子。可是,轉眼又想到,那時的方華云,可能已經和衛誠穆在一起了,元昊嘆了口氣,逼自己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情,就靜靜地看這片景色吧。
同一日,一道密詔到了將軍府。
梁王親寫,將軍親啟。
衛誠穆拿著梁王的密詔,讀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似是不敢相信,梁王會這樣做。衛誠穆將密詔放在蠟燭的火焰上燒成灰燼,將方華云和衛澤宇叫到書房。
“誠穆?發生什么事?你的臉色,怎么如此蒼白?”
“云兒,當年我帶領邊軍的時候,消失了一段時間,不知你是否還記得?”
“我記得,那段日子,我總是想去找你,不明白你為什么消失。可是后來,你又出現在了邊軍,又重新帶領了邊軍,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云兒,其實我是去了賢國。奉陛下的命,專程去賢國調查國師。”
“賢國,那和國師有什么關系?”
“陛下懷疑,國師是賢國人。賢國和梁國,并不接壤,雍國處在梁國之間。賢國風沙大,生活環境惡劣,而雍國氣候適宜,莊稼長勢迅猛。賢國一開始想要吞并接壤的雍國,卻發現雍國雖弱,但是始終依賴著梁國,才明白想要吞并雍國,必須同時吞并梁國才可以。”
“誠穆,那你去賢國,是?”
“我隱姓埋名,去了國師的家鄉,也調查了他周圍的人,確定了國師的確是賢國人。不過,這么多年,國師把自己裝扮成雍國人。”
“后來你回到邊軍,就開始戰亂了。”
“是,我懷疑邊境的戰亂也與國師有關。可是苦于沒有證據,受陛下之命在粱都多年,我竟然都沒有查到什么,真是慚愧,有負陛下所托。”
“誠穆,原來你在粱都,竟是如此原因!本以為陛下是將你禁錮在粱都,從而掌握邊軍的軍權。”
“自從上次邊境戰爭之后,沙兵和邊軍共同守衛著梁國和雍國的邊境,防止賢國再次進發。也就是從那次開始,沙兵再也沒有多余的兵力部署在梁國國內了。現在梁都城內,都是城衛軍的天下,連梁王也深受國師的控制。”
“誠穆,國師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他真有謀反之意,從邊境戰亂到如今,五六年的時間,國師從未行動。甚至連大夫人,都不像以前那般經常拋頭露面了,他們在粱都,十分低調。”
“云兒,這就是陛下這次想盡一切辦法給我密函的原因,陛下在梁國的密探得知,這些年,國師和大夫人一直秘密滲透梁國的各個城市,各城除了城主之外,大部分官員和護衛都是城衛軍的人了!國師和大夫人,顛覆梁國,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
“什么?誠穆,那陛下的密函,是何意?“
“陛下,希望我們去雍國。”
“雍國?用什么名義去?現在粱都到處是城衛軍的人,如何離開?”
“如果從陸上走,肯定是不行的。兩國境內都是國師的勢力,被抓住也是早晚的事情。陛下建議我們走水路,安排了商船,我們待在夾板內,從雨河順流而下,先到南域,然后再想辦法繞過梁國直奔雍國。”
“誠穆,到了雍國,然后呢?我們要做逃兵?”
“云兒,雍國國君這些年秘密建了一個地下訓練場,招攬了一些民間能人異士。我到了雍國,統領邊軍和沙兵,加上雍國的隊伍,對付國師不成問題。到時候我們才能解救陛下于危難中。”
“這樣關乎梁國國運的事情,陛下為何不讓玉王爺和世子來做?”
“如果玉王爺或者豫南世子離開,就是大事了。我們離開,找個由頭就可以了,不會惹人懷疑。“
“什么由頭?”
“通敵叛國。“
“這,那我們在梁國豈不是逃犯?”
“是的,云兒,為了保證你和衛澤宇的安全,我要帶著你們一起。而且你是雍國公主的女兒,回到自己的母國,要幫助我完成很多事,為了梁國,為了雍國。”
“誠穆,那我們什么時候離開?走水路?”
“現在,我們現在就要離開,除了陛下信物,不能帶任何東西,不能帶任何下人。”
“好,我聽你的。將軍府會如何?”
“陛下會封了將軍府,這里的東西,原封不動,等以后我們還會回來。”
“好,那通敵叛國的罪名?”
“現在我們離開粱都,離開樊城,到了水域下游。明日一早,梁王就會下旨,給我們定下通敵叛國的罪名。”
方華云吩咐廚房今日不用備膳食,說是家鄉的習俗要辟谷,又吩咐了幾個丫鬟打掃庭院,修剪花草。忙完了,方華云裝扮成老婦人的樣子,衛誠穆則化妝成老人,把衛澤宇打扮成小姑娘,三個人從側門偷偷離開了。
將軍府內,一切如常,沒有任何人知道將軍早已帶著夫人和澤宇離開了了將軍府。
第二日一早,梁王的貼身太監,帶著幾個御前侍衛浩浩蕩蕩到了將軍府,“來人,封府!”只見侍衛們遣散了府里的護衛丫鬟,大家站在將軍府外,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鎮國將軍及夫人通敵叛國,罪行昭昭!”
御前侍衛封上了將軍府的大門,被趕在門外的下人們這才議論紛紛,昨日豫南世子上門刁難將軍夫人,揚言不放過她,今日就應驗了,豫南世子真是好手段啊!百姓們紛紛議論,都說是豫南世子,不喜自己的夫人嫁給鎮國將軍,最終讓他們做階下囚。
而這一切,梁王都沒有向玉王爺和豫南世子吐露任何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