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不客氣,接了過去,道:“嗯,少吃一些,晚上還要給你做飯吃呢。”
兩個人吃著糖糕,心里都歡歡喜喜的。
尤其是緋然,簡直是從天而降的大驚喜。
雖然不知道原由,但能得到沈御蛟的陪伴,她什么也不怕。
沈御蛟吃掉了半塊糖糕,便起身出去做飯了。
沒了魚,沈御蛟只能再做些素菜了。
他很聰明,緋然只教了他一次,他也記住了七七八八。
第三次做菜就要比第二次和第一次順當了不少,想必不出多久,他也能做得一手好菜。
沈御蛟一日一日的做菜,一日一日的寵著緋然。
他也漸漸的從其中找到了樂趣,無論是做菜,還是陪緋然。
一晃一個月有余,沈御蛟下山買菜的時候,恰好遇上了上回給他開藥的那個老頭兒。
老頭兒一眼就認出了沈御蛟,畢竟像他這么闊綽的客人真的不多見。
“公子,公子,真的是你!”
沈御蛟轉身,一時間沒認出來。
“你誰啊你?”
老頭兒捋著胡子道:“我呀,小老兒是清風藥鋪的掌柜的,公子忘了我了,一月前你曾去我店鋪里買過藥的,要的……墮、胎、藥。”
說起這藥,沈御蛟便想起來了。
他皺了皺眉,道:“怎么,你有事?”
老頭兒笑道:“怎么樣,小老兒的藥怎么樣,是不是藥到病除?”
沈御蛟皺了皺眉,有些反感,道:“我沒用那藥!”
老頭兒收起臉上的笑容,道:“這……這是何故?”
沈御蛟翻了個白眼,道:“老子才不做那等卑鄙無恥,沒有責任心的人呢!”
原來是迫于責任感,要認命了呀!
老頭兒心里盤算著,眼睛又開始亂轉了,“這么一說,公子可是快要做父親了?夫人情況如何,是時候服用保胎藥了。”
“保胎藥?那又是什么鬼東西?”
這話一出,老頭兒就知道自己的買賣來了。
他哈哈大笑道:“公子還真是不諳世事,這保胎藥顧名思義,就是讓孕婦好好養胎的藥呀。這女子啊,有了身孕之后,便是一個人要供養兩個人的分量。要是照顧不好啊,那可是有生命危險的,保胎藥就是幫助孕婦的一種好藥呀。”
沈御蛟哪里懂這些東西,被這老頭兒一說,就云里霧里的相信了。
緋然在屋里坐了半日,身子乏得很。
剛抱著兔子出門走了幾步,便瞧見沈御蛟大包小包的提了好些東西回來。
那一個個的黃紙包,難道是……藥嗎?
緋然趕緊放下手里的兔子,走上前去,想幫他拿一些。
卻不想,遭到了沈御蛟的拒絕。
“你別動,我自己能拿,我不是說了不讓你出來嗎,你怎么出來了?”
緋然委屈道:“我腰疼。”
腰疼?
沈御蛟把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伸手摸了摸緋然的小腹。
緋然嚇了一跳,往后躲了躲。
這一躲叫沈御蛟紅了臉,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我只是想看看你肚子,不是要輕薄你。”
緋然更不解了,“我的肚子怎么了?”
沈御蛟皺了皺眉,道:“這都多久了,你怎么還沒有察覺到啊,我說孩子啊,孩子!”
緋然:“……”
孩子?什么孩子?
她傻了眼,不知道如何回話。
沈御蛟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感覺不到嗎?我今日聽大夫說的,等孩子慢慢長大了,就會在你肚子里動啦。”
緋然:“……”
“所以我才摸了摸,你可不要胡思亂想,我都是為了孩子。”
緋然恍恍惚惚道:“誰的孩子?”
沈御蛟:“……”
他沉默了片刻,紅著臉道:“你跟我住在一起,自然是我的孩子,難不成你還會有別人的孩子?”
緋然咬了咬嘴唇,道:“可我……我們什么也沒做,不會……不會有孩子的。”
???
什么也沒做?
“要做什么啊?”
沈御蛟在這種事情上頭是個傻子,什么也不懂,緋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
雖然緋然不清楚,可從岳竹前幾日給她的蛇類書籍中,她看到了一些相關的。
故而,緋然才明白一些。
可沈御蛟是個傻子,他不懂。
緋然突然明白了什么,這些日子一來,他對她的好,是因為他以為她有了他的孩子?
他并不是想對她好,只是想對孩子好罷了。
緋然頓時紅了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沒!有!孩!子!”
不給沈御蛟反應的時間,她就跑回屋里了。
沈御蛟傻傻的看著她的背影。
沒有孩子?什么意思?
她的孩子呢?
沈御蛟回屋坐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夜幕降臨,他起身做了飯,去喊緋然吃飯,發現屋子從里面反鎖了,他進不去。
他拍了拍門,道:“你干嘛鎖門啊,出來吃飯了,緋然!”
緋然小聲的抽泣,聽到聲音后,更是把頭蒙在被子里,不理睬他。
沈御蛟聽到了她的哭聲,道:“你哭什么啊,我還沒哭呢,白激動一場,你倒還委屈上了。”
原本只是想指責她兩句的,可這話越說到后來聲音越小了下去。
他抿了抿唇,道:“沒有就沒有吧,趕緊出來吃飯,難不成還等著我伺候你嗎?”
沈御蛟等了好一陣兒,緋然沒有出來。
他只好自己吃了飯,回屋去了。
這件事不僅對緋然的打擊不小,對沈御蛟的打擊也挺大。
突然間得知自己要做父親了,打擊了一次。
突然間又得知自己做不了父親了,打擊更重了。
沈御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旁的兔子也時不時的動一動,也睡不著覺。
他一把提起兔子,放在自己肚子上,道:“你也睡不著?”
兔子自然不會回應他了。
沈御蛟眸子垂下來,心里亂糟糟的。
耳朵里好像有嗡鳴聲,好像聽到了緋然哭泣的聲音一般。
她是不是還在哭啊?
可她不肯開門,他總不能踹門進去吧!
他舉起兔子來,道:“我問你,怎么哄女孩子啊?”
兔子抖了抖腿。
沈御蛟又扔下那只兔子,自言自語道:“你知道什么,你要是會哄女孩子,我也會了。”
說罷,他便翻身起來,盤腿而坐。
既然睡不著,干脆打坐修行吧。
反正緋然也沒有孩子,他也不必為了什么責任感留在她身邊了吧!
既然如此,還是好好修行,早日成蛟的好。
沈御蛟屏氣凝神,頓時感覺到滾滾的靈力正在身體里涌動。
這倒怪了,分明有一個月沒有修行了,怎的反而覺得靈力比之前更加洶涌了?
難道是因為成蛟失敗后的補償嗎?
沈御蛟是頭一回討封,故而沒有經驗,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正常的反應。
倒是曾經聽旁人說起過,要是修行時突然感覺靈力充沛可能是要走火入魔了。
沈御蛟皺了皺眉,就他這低微的修行,還會走火入魔嗎?
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怎么辦?
聽說入魔的人是沒有神智的,有的人甚至會大開殺戒的。
沈御蛟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緋然的那張臉。
要是他真的入魔了,連累了她可怎么辦?
他長嘆一聲,翻身下地,穿好外衣,出門。
沈御蛟的腳步停在緋然的門口。
他輕輕的敲了敲,這會兒夜深了,也不知道緋然有沒有睡著。
敲了門也沒人回應。
沈御蛟便低聲道:“緋然,我……我要走了,你要是睡了,我也不打攪你了,只當是……跟你告別了。”
說了這么一句,他也不清楚對方能不能聽到,便轉身要走。
剛轉過身去,房門突然吱呀一聲響了起來。
沈御蛟還沒來得及轉身,便被一個軟軟的溫暖的懷抱從背后圈住了。
“別走!”緋然拖著哭腔聲音啞啞的。
大抵是哭了一下午了吧!
沈御蛟心里顫了顫,有種古怪的憋悶感。
他沒動,只是道:“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應該事先跟你說的,大概就不會有這么多誤會了。我也不是為了躲你才走的,你知道我是要成蛟的,所以需得找個清凈的地方好好修行才是。”
背后那人低聲哭泣著搖了搖頭,道:“不要!”
兩人在一起住得久了,沈御蛟心里也生出些舍不得來。
他抿了抿唇,道:“我們以后還會見面的。”
我遲早還是要跟你討封的,所以……一定還會見面。
緋然嗚咽著,抱著他的手更縮緊了幾分。
沈御蛟輕輕拉開她的手,轉過身來。
緋然正哭得梨花帶雨,眼睛微紅,鼻尖也微紅。
只看了這么一眼,沈御蛟就不忍心了。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要走的話了。
緋然抽泣道:“別走,我會聽話的,你說什么我都照做,你喜歡什么,我給你做,給你買。你答應我的,你答應我會陪我的。”
可那時候是……
沈御蛟沉默了。
他犯起了難。
兩人都不說話,一言不發的僵持了許久。
最終,妥協的還是緋然。
她后退了一步,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抬起頭來,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
“我明白了,你要走,我是怎么也攔不住的,你只是為了這個不存在的孩子才留在我身邊這么久。如今知曉了真相,要離開,也是人之常情。我只當……只當這些時日是我偷來的,原也是不屬于我的,倒是我……撿了個大便宜。現在弄清楚了也好,總不能叫我一直活在夢里,這一次你沒有騙我吧,還會再見面的對嗎?”
沈御蛟點了點頭,道:“嗯,會再見的,一定會。”
緋然苦笑著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回去睡覺了。”
說罷,她便轉身進屋去了。
沈御蛟心里也不是個滋味,甚至有一種莫名的沖動,想留下來。
可他如今修為漲的厲害,不是正常的情況,要是真的出點什么意外,真真是后悔也完了。
他長嘆一口氣,低聲道:“好夢,緋然。”
沈御蛟離開了那院子,返回自己原本的洞府修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離開了院子之后,修為倒也增長的緩慢,不像是有什么異樣。
他也算是安心了些。
這樣慢慢增長修為也好,反倒心里踏實,不那么擔心了。
可沈御蛟時不時的會想起緋然,總是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只當是自己心里有愧,原本答應了她的話,突然間又反悔了,確實不太厚道。
如今自己心生愧疚也是無可厚非的。
沈御蛟在山中修行了三個月,這三個月里,緋然下山了。
她去了岳竹的府中,真的做了個廚子。
原本她也并不想去的,可是自從沈御蛟走了之后,她的生活寡淡了起來。
整日整日的想著他念著他,可他不會回來了。
緋然只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至少不要總是閑著,一閑下來就會想念。
岳竹倒是高興,他喜歡吃緋然做的菜,這下好了,日日都能吃到。
一來二去的,岳竹反而對緋然產生了些許好感。
有的時候,他會悄悄地坐在院子里看著緋然發呆。
岳竹問過緋然幾次,“你在想什么?”
緋然只是淡淡道:“在想……天上的一朵云。”
一朵云?
岳竹抬頭看了看天空,天上的云很多,她指的是那一朵?
“為什么要想一朵云?”
緋然仰起頭來,微微瞇起眼睛,伸手想要去觸碰那遠在天邊的云朵,可是……碰不到的。
她苦笑道:“因為我得不到,所以想念。”
岳竹不解,“可是,一朵云不需要你想念啊,一抬頭不就能看到了嗎?”
緋然搖了搖頭,道:“天上的云有很多,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一朵,我想要的那一朵,我……找不到了。”
天上的云時時刻刻都在變換的,她想要的是哪一朵?
岳竹撓了撓頭,想不清楚。
“別想那些云啊霧啊的了,既然找不到,還是找些有趣的東西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緋然還沒來得及拒絕,那人就扯起她的手臂,拉著她跑了出去。
如今已經是深冬了,地上都是積雪。
今年的雪下的比以往的都要大,這雪已經積了好幾日,也沒能化一些下去。